“哐当!”
已经是第十个装典用的金丝玉瓶子被砸碎了,每一块碎片拿出去卖也能换来贫苦人家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夫人,息怒啊!”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轻手轻脚地拨开那些瓷器片,一边劝一边挥手示意下人来收拾。
地上跪了一排丫鬟婢女,全都小心翼翼地伏低了头。
在屋内来回走动的紫衫贵妇反手就扫落了一桌子的妆匣器皿,又发叮铃哐啷一阵脆响。“我就知道,他还是放不下那个贱人!”
“他把那个庄子拿了回来,又送给那个贱人的儿子,还打伤了我的婢女。”萧清乐难抑心头之恨,“没有我,他能有今天吗!竟然不惜和我对着干也要保下那个野种。”
她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眼里掺不得沙子。“是他自己求娶的我,又有了瑾儿瑜儿,为什么还要留下别的女人生的东西,香萍,我恨啊。”
从顾长礼回到江东起,萧清乐就一直愤愤不平。
“夫人莫急,也是雪燕心急坏了事。”香萍是萧清乐的陪嫁丫鬟,一样不年轻了,下人们都喊萍姑。
雪燕是新进的丫鬟,年轻貌美,颇得萧清乐的欢心。可惜还是没有经验,萧清乐赏了她一次差事,却办成这副德行。
萍姑才趁机对雪燕落井下石,“如果不是那丫头办砸了,也不会让老爷突然就心软了,反而赏了那小子好些东西。”
顾长礼回来了。
却只带回来一个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奸夫的雪燕,不仅用出去几千两银钞,而且什么事情也没办成。让萧清乐在父亲面前毫无脸面。
现在雪燕还被关在柴房里,滴水未进。
“没用的死丫头!”
萧清乐恨得要死,那丫头还不如死在外面算了,顾长礼再把雪燕带回来还让她这个主子更加烦心,她深觉丢脸,更是对远在庆禾县的顾文君厌憎至极。
她是不会去想自己的错的,如果不是萧清乐想要折毁人家的名誉,也不会白白废了一个婢女,还和顾长礼生了嫌隙。
“我真该直接派人杀了那个野种。”
萍姑连忙劝阻:“夫人万万不可,现在老爷正因为知道了我们派人监视那边,已经有些不悦了。要是再动什么手脚,老爷心里只会更不高兴。”
“我当初留下他们母子的命就给够他面子了!”萧清乐怒而冷笑:“他连父王交待的事情都没办好,贪生怕死畏首畏尾的,他凭什么敢和我计较?”
“夫人!”
萍姑嘴上劝,却不急,她知道萧清乐只是一时气上了头。
夫人最爱顾老爷,甚至不惜他已经婚娶也要嫁过去,还和父王敬王大吵了一架,这才逼成了婚事。
于是这几年萧清乐急于和父王挽回关系,这才逼着顾长礼去庆禾县做事。
但显然,他什么没办成,反而让那小皇帝御下的锦衣卫死里逃生,躲过一劫。
萧清乐怒气冲冲地坐下:“真是扶不上墙!”
萍姑劝:“夫人,听说现在那位因为救了一个锦衣卫大人,万一以后要是借这次机会飞黄腾达了……”
“飞黄腾达?凭他也配吗!”萧清乐愈发生气:“顾长礼还想为那个野种举荐一个书院的名额,顾文君要考科举只要我还活着,就想也不要想!”
眼看又一个玉器要遭殃,外面却传来一道悦耳的清响,如同黄鹂鸣柳,动听不已。
“娘,你这是做什么?”
萧清乐不答话。
那人走进来,玉面生辉,竟如天仙下凡般,被锦衣罗裙衬得天香国色。一众奴仆婢子纷纷行礼问好,“大小姐好。”
萍姑福了下身子,露出为难的脸色,“小姐,还是因为老爷他在庆禾县做的那事儿,夫人才……”
“瑜儿,你爹他!”
顾瑜截住话头,撤走了其余下人,才说:“娘,你别忘了,你才是顾夫人,我和哥哥才是顾家的嫡子嫡女。你又何必在意那些卑贱之流,只会脏你的手。”
“可他竟然还有意让那个野种参加科举!”萧清乐不甘,她连个指缝里漏出的风,都不愿意施舍给那贱人的儿子。
“我看你爹,都想把那野种带回来了!”
顾瑜和她娘不同,从小受着最好的女先生教导,虽然同样心高气傲却擅长伪装,她微微一笑,便温柔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那就让爹带他回来好了。”顾瑜劝着:“娘,你当初就不该放任那边在庆禾县带着。爹知道人还活着,就会一直挂念。现在还见了一面,就更想了。”
“你不如让他回来,让爹好好看看那泥腿子到底什么德行,看透了才彻底失望。这样爹才会知道,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让顾家光宗耀祖,什么样的人会让顾家颜面扫地。到时候,爹就知道娘的苦心了。”
萧清乐坐下来,细细思索。
“娘,人捏在我们手里,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一张菩萨面,一颗魔鬼心。
萧清乐不愿,“把他接回顾家,你爹肯定会送他去读书的。”
顾瑜眼里划过一丝讽刺:“那就让他读好了,想考科举就和哥哥一起考。哥哥可是江东第一才子,娘,你还怕他和哥哥抢?”
萧清乐冷静下来,说到底她就是心里压着一口怨气,太不平。她看着女儿那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美貌,终于笑了。
“好瑜儿,你果然冰雪聪明,没有辜负娘对你的栽培,明年的选秀,你一定能……”
顾瑜面显羞意,“娘!”
萧清乐这才满意了,“好,就照你说的做。”
萍姑安静了好一会儿,这时才开口:“夫人,小姐,现在有消息说,那顾文君已经被锦衣卫大人们带走了,应该是去了京城。”
萧清乐是王爷之女,又有县主封赐,她很了解京城:“不能让顾文君在京城久留,有锦衣卫的关系,积累人脉不难。”
“娘,女儿有办法可以逼他不得不回顾家。”顾瑜眼波流转,便有了一个毒计。
见萧清乐望过来,她便凑到萧清乐耳边道:“娘,你身边那个雪燕不还活着么?既然爹说雪燕有了奸夫,那我们就坐实好了。顾家院内,我们几时见到她接触男丁了?”
“就除了庆禾县那次……”
顾瑜笑得神秘:“要是奸污婢女还有了孩子这个罪名,他在京城掀起再大的浪花我们也能轻而易举地把他扯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