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推开,冷气灌出。
熟悉的保安室,蓝色的铁皮架子上器械繁多,井井有条,右下角均是归类标签方便工作人员翻找。张酒重倒在藤椅上前后摇晃,脚尖偶尔踩下脚踏板使藤椅持续运作。陈甘聃进来的声音足够大,却没能引起张酒重的重视。空调冷气位于门的正前方,呼呼运作。
档案夹上有近日来访记录,最新写的一行是“A大20xx级学生”。陈甘聃被空调吹得微微不耐,眉峰皱起。他个子比保安室的洞口要高得多,露出脖颈以下的部位。张酒重睡踏实了,惺忪睁眼,就发现见身不见头的巨物挡住了自己保安室光线的大半,便吓了个够呛,从藤椅上跳起,陈甘聃的面孔才成功捕捉到,他微微松了口气。
“你是20xx级的吗?”手握成拳头,张酒重用自己的十指指骨撑起桌面,凑过去看陈甘聃,“你不是跟薇妹一级?”
“我只是过来旁听。”陈甘聃丢下来访记录表,问,“这些单个名字记录的,你有没有印象有一两个是一队来的?”
A大选修课来实战演练,是以组织为单位,不记个人名字,记人数;但是个人前往便大不相同,每个人要登名。其中,开始时间和结束时间都要写。要说记录表就只剩下两个人的结束时间是没填的证明还在俱乐部里,陈甘聃可以直接寻人。现在是上午,连午饭时间都未到,每个人都在进行赛事,除了A大学生来,散客比比皆是。
陈甘聃太阳穴隐隐作痛,他眼睛不大舒服,难耐眨了会儿。
散客太多,又常偷懒打瞌睡的张酒重自然没注意到,他摇摇头。
深灰色有颗粒的纸张让陈甘聃想起了青春时做的试卷,再盯几分钟,寻思不到办法来,只能低声说了句“谢谢”离开了,他轻轻带上门,是连着门把手一起扭好的,不是随意地留一小点缝隙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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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实战,蓝队彩弹是蓝色,红队是红色,黄队是黄色。出生点各不同。一小时为限制,一小时后比谁迷彩服上的颜色最多,多者淘汰,少者最后进行1v1.”
虫鸣、山丘、树影,大自然原生态成为枪战最好的掩护。迷彩服和黑色马甲融入其中,丰老师同样换上与学生相同的迷彩服,唯一不尽相同的是帽子,学生们戴的是头盔,他戴的是普通军帽。军事竞赛还没开始,男男女女就已经躁动起来,手在枪管上摸来摸去。
“都给我安静——”丰老师厉声打断喧嚷,态度坚决,“再吵给我罚跑十圈!”
男的理屈紧闭起嘴,不服输地低下头,不敢看丰老师的眼。女生都乖顺不说话,很是期待地等待下一步安排。丰老师少有的凶态非常威严,声如洪钟,暴吼时能见到静脉凸起。他咬着后槽牙,眼中尽是不满意,从队尾扫到队首,观察每个人,终是带有怒音地嘶哑嗓子说:“谁要是再把我讲得话当耳边风,我就把你的枪给收了,滚回你的学校去!”
躁动不安的人群实际都有意无意多瞟几眼立在老师身旁待命的于完薇,无论男女,都被于完薇自带的人格魅力所深深吸引。她外形玲珑有致,模样冷艳突出。于完薇的出现给原始山丘添了份神秘色彩,高挑雅静且饱含杀气。她从出场到现在,说的话就只有“同学们好”,没有多少表演欲望。她腰线窈窕身材笔挺,白桦树般绷直了脊背。于完薇跟现代青少年有气质不同,她不佛,没有萎靡颓然之气,有向上的迸发的激情。
“我下课绝对要去要学姐微信。”最高的男生一米八二,把玩枪支,眼不离于完薇。
他朋友肘了一米八二男生一下,捧场地发出男生之间才具有的玩味笑声。
两个男生在队尾聊得不可开交,话题兜兜转转实际是围绕于完薇的,辣妹,翘臀,甚至更开放的调侃都漫不经心侃到了,有一味粗俗。前边的女生是老实人,她回头瞪了两个人眼示意不要过于嚣张猖狂,男生们似乎受到了回应变得讨论更加热烈过线。
阴影笼罩下来他们都没始聊到,他们被一个人紧紧搂住,以极为亲狭的姿势凑到二人之间。两个男生还未反应,有四个人分别站在他俩身边,显而易见为“插队”。
五个不速之客插进来不露一点声响,好像原本就应该是大二的。
“你们是谁啊?”一米八二不爽有陌生人装亲切跟他勾肩搭背的,急于打掉肩上的那只手,却死都掰不开,过去瞧,发现这男生不止一米九,如山似的压过来。他意识嘴快惹到了高个子,声音愈来愈小。
彭子仁眯起眼儿,客客气气,吊在比自己矮一个头的两个男生身上。一米八二顺着目光瞄到了落在树边落单的矮个子,那矮个子不过一米七左右,斯文秀气,从容不迫地望着丰老师,双手听话乖巧贴在裤线两侧。
一米八二觉得眼熟,好像是……
风度翩翩优雅如君子的男生逢时回过头与一米八二对望,张开笑容。
彭子仁用手摸了摸变成石膏像还掉渣的一米八二男生的胸部,一字一句地说:“我们是大五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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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老师早就余光瞥见从山坡脚下前来的五人组,他认得翟尧,翟尧也远远举起手跟他打过招呼。翟尧、于完薇两个人大一时就常来枪战,两人沉稳有素养、临危不乱的素质让丰老师发自肺腑地认可,再加上A大高学历光环加持,丰老师更是呵护。
他遇到翟尧心情好了不少,让于完薇带领众人去各自的出生点。自己便走过去跟翟尧热切打照面,凑近翟尧的过程,翟尧总挂着捉摸不透的温润笑容,如玉般纯净柔和的气质,眼神中会好好安抚每个对过他视线的人。
“翟尧,久别无恙啊。”翟尧微微侧过头跟彭子仁等剩下四名男生暗示过后,便看回丰老师,他伸出手相握,“丰老师,看上去越来越年轻了。”
四人走出了好多米路,在陈一翰的响指声催促下,来到了红队所在出生点,狗哥一进赛场就望见了正中央最庞大的一棵树上有红绿灯的指示灯,脑门上弹出问号,不解地问陈一翰:“为什么树上有指示灯啊?做什么的?”
“中途加入赛场的成员警告。有点像复活制。”陈一翰回答。
这颗大树陈甘聃是遇见过的,第一次和于完薇打照面时他已经越过大树了,没留心树上狂闪的红灯,意味有人临时加入赛场。于完薇当时拎着枪支弹药越过丛丛灌木,黑豹捕猎般轻手轻脚不易察觉。
于完薇自然而然加进了女生较多的蓝队,她猫腰检查枪支,她的枪跟其他人不一样,就像张酒重对陈甘聃说“这两枪估计是薇妹打中的,她临时加入我们队,你看你胸口中弹直径,是薇妹的枪才能造成的”。徐子卿在准备等候指令过程中也爬到于完薇身边,于完薇从更衣室换衣时就认出她来,并跟她亲切打招呼。
徐子卿发现于完薇的枪口枪身独特,好奇心使然,问:“你的枪……好像很厉害。”
“嗯?”于完薇看了她一眼,与冷艳气质不同的是她实际很温柔,“我的枪支在彩弹模拟训练场是占下风的,中弹范围不够大,我的子弹直径要远远小于你们。它优势仅在于重稳远,射程距离长。”
“那你还挑个劣势地位的枪作甚?”徐子卿屈起膝盖,用舒服的姿势坐在于完薇身边,不解。
于完薇解开保险栓,猛地往后一抽,清脆的机件合拢声十分悦耳。
“难才有意思。”于完薇轻笑,“没有挑战性的人生,跟咸鱼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