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001章 赵帝的态度(1 / 1)枯木笙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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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一,雨,大吉,

灰白色的雨雾像一张隐秘的网,张在昏沉的天地间。

夜幕之下,赵宫辉煌的灯火在昏暗的雨雾深处明明暗暗的闪烁着,晦暗而遥远。远远望去只见排排的宫灯沿着朱红色的长长宫墙无止境的延伸。

雨水在明黄的琉璃瓦上汇聚成滴,顺着带着飞角的屋檐滴答……打落在大理石台阶上。

赵国的秋一向来得早,入了秋,空气便清冷了许多。只是上阳宫进进出出的宫女太监将原本冷清的空气搅动得压抑而燥热。

内室之中,一方床榻靠墙放着,粉色帐幔从床顶直直垂落到地,一位头发发白的老叟跪在床前,手指搭在那只从帐幔底下伸出,被婢女托着的纤瘦的手腕上。

他闭着眼,极仔细的听着脉,最后却还是摇摇头,叹了口气站起来,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走出去。

外面座椅上双目微闭、一身明黄的赵帝一见太医出来,立刻便出了声:“李太医,安宁公主如何?”

李太医一愣,但手上行礼的动作却未曾减慢分毫,他拍拍衣袖跪到地上磕了一个头,朝着地面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声音里明显中气不足:“回陛下,安宁公主伤及心肺,体内毒素未清,加之寒气侵体……情势怕是不乐观……”

赵帝听着此番言语,原本就沉着的脸更加阴沉。

“寒气侵体?为何会寒气侵体?”赵帝拧着眉发问。

李太医莫名一愣,按理说赵帝不会听不出寒气侵体并不是主要症状,不过是并发症而已。

李太医滴水不漏的寻了一个妥帖的回答:“许是入了秋,天气凉!”

“可还有救?”赵帝的话威严有余,慈爱却不足,机械得像处理朝堂政事似的。

似乎里面躺着的那位和他只是君臣,并非父女。

李太医半天才憋出一句:“臣定当竭尽全力……”

李太医做了二十来年的太医院院首,什么疑难杂症没见过?他既然如此开口,安宁公主赵安宁的情势只会更危急。

赵帝目光扫向跪了一地的那些人:“谁有把握将公主救醒?”

跪了一地的太医一听此言,默默把头埋低,谁也不出声。

得不到回应,赵帝开始一一点人:“杨卿……”

角落里,被点那人身子颤了颤,许久才畏畏缩缩低低传来一声:“臣无能……”

赵帝眼睛里神色倒是没多少变化,眼睛挨个瞟过去:“赵卿……”

“臣无能……”

一个一个点,得到的答案都相差无几。越问到后面,赵帝的语气越生硬,屋中气氛也越压抑。

“岳卿……”

岳太医眉头微微皱了皱:“臣……无能……”

依旧一样的回答。

不知是不是前些人的积聚,到岳太医这儿,赵帝目光却泛起了异样,他死死的盯着岳太医,却一句话也不说。

自然其他人也都这么跪着,谁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发出声音,做这个出头鸟。

这一静下来,屋外雨丝打在叶子上,台阶上的声音,清晰得可怕。

赵帝带着冷意与威严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屋中响起:“朕再问一次,谁有治愈公主的办法?”

太医院众人依旧无人应和。

赵帝眉毛一结,紧紧握着的手一拂,明黄色的袖子带着手边的茶杯飞了出去,“啪……”摔到地面,茶杯破成好几瓣。

与此同时,赵帝冷哼一声:“想我泱泱赵国,竟然无能到连个小小的伤寒都治不了?”

几个年年纪长一点的太医眉头齐齐一沉,其余太医眼中也都是疑惑。

“可有治愈公主的方子……”:赵帝直勾勾的扫过太医院众人,那双凌厉的眼眸眯着:“回答朕……”

踟蹰了一小会儿,李太医率先出了声:“臣……”

各位太医见院首开口,也都跟着应和:“臣……自当竭尽全力……”

听到回答,赵帝的语气并未柔和一点:“好……”他手掌在桌子用力一拍:“有什么好的想法现在就当着朕的面说说!”

对于众太医而言,所谓“竭尽全力”不过是权宜之计,可赵帝这一出,摆明了让他们立刻给出可行性方案。

大伙偷偷的相互看了看,没人出声,但都期望别人出声。

赵帝眼看着这一切,却佯装没看见一般,就这么坐等着。

屋外滴答……滴答的雨声显得格外吵人。

许久,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角落里一位年轻人抬起头:“陛下,据说苗疆有一种生死人药白骨的良药,名曰蛊,或能救醒公主……”他恰如其分的停了下来。

赵帝沉下眼,盯着太监刚换上来的茶,还未表态,方才被问到的岳太医立即义愤填膺地出声:“臣反对……”

蛊,又曰:蛊毒,兴起于苗疆,以操控人心而闻名于世,更甚者可令死尸复活。

但生死有命即使是复活也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但凡有点见地的人都不会认为这是良药,更遑是太医?

赵帝抬起眼,意味深长的看了岳太医一眼,眼眸里冷光不言而喻:“为何?”

岳太医捏了捏袖子:“回皇上,蛊又名蛊毒,会让人迷失心智,并不能真正救醒公主殿下,望陛下明鉴!”

赵帝眯起眼,语气有些冷,就这么看盯着岳太医:“那岳卿有何良策?”

岳太医头重重撞在地上虔诚异常:“臣暂无良策,但臣……”

赵帝捏着重新端上来的茶的杯盖,眼睛里的光却带着摄人的冷意:“岳卿既无良策,又阻止用药,你是想让朕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安宁公主在朕面前惨死不成?”

赵帝的语气不是很友善,但本来这句话就很不友善。

“皇上明鉴……”岳太医出言辩驳:“只是苗疆蛊毒,妖异非常,实在不是良方……请皇上三思……”

赵帝支起的手一松,方才捏在他手里的杯盖径直从手中落下,“啪嗒……”打在杯沿:“岳卿之意是在指责朕思虑不周?”

“臣……并无此意!”

“哦?看来是朕误会了?”赵帝斜着眼,盯着这人:“那岳卿说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微臣知罪!”

岳太医这刚告完罪,赵帝当即便下了令连辩驳的机会都未给:“既然知罪,那岳太医杖责四十,发配云州……”

其实大家都知道,赵帝这么做不过是借机惩罚岳太医而已,所谓什么知错不知错的说辞不过是借口。

年近五十之人,本来已经算是半只脚踏进了棺材,这四十大板下来,人怕是废了。

太医院院首李太医于心不忍,向前挪了一步:“陛下……”

赵帝目光冷冷的扫过来,眼神里那股不容反对的凌厉表露无疑。

“陛下……”李太医还是开口。

赵帝眼眸子一沉,沉沉喝断李太医的求情:“住嘴!谁敢求情,一同受罚!”

李太医埋着头,失望的叹了一声,后退着站到自己方才的位置。

“李卿……”赵帝点完太医院院首李太医后,手指一一划过跪着的众人:“还有你们这群废物……公主身染伤寒太医院竟无人得知,其罪一;着手治疗,病情不见好转,反倒加重,其罪二;自己医术不济,不知自省,还各种托词,巧言脱罪,其罪三……”赵帝一条一条细数着,可是语气却远没有方才指责岳太医时凌厉。

“臣……知罪……”李太医脱去顶戴,头重重扣在地上,李太医到口的那句引咎辞官的话还未来得及说赵帝的处罚便下来了。

“李太医降职为副,罚俸半年……”

李太医低着的眼里尽是失望,但他还是领了旨。

“再者,太医院一干人等,罚俸三个月……”

“还有……”赵帝看着李太医:“今后,谁要是再敢胡言乱语,谣传公主病情,就替朕去过去给先太后尽孝吧!”

赵帝气愤的说完这些话,压根没在意那些唯唯诺诺的太医口中那句:“臣自当尽力”的屁话,径直跨过众人,向内室走去。

只是走到门口刚望见帐中那人姣姣的轮廓,赵帝便停住了,只是对着伺候之人吩咐一句:“照顾好公主!”

很多事,他已经做了选择。

比如对幕后之人的放纵,再比如七年前的那次朝堂清洗,他想,成大事者,自当心如磐石。

他果真心如磐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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