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描述得十分具体,但语气却是云淡风轻的,这本是个恐惧的场面,用这种语气这么一说,更让听者心惊。
说完,阿宁像是才看到小蓉惨白的脸色一般,笑着安慰:“不过一个故事罢了!瞧你吓得……”
阿宁像是思索了片刻,片刻之后才接着说道:“虽说残酷了些,但也是那对狗男女咎由自取,毕竟那女的占着人家妻子的名头,就不该做对不起人家的事!”说到此处,阿宁故意问了小蓉一句:“小蓉你说是吧?”
此时此刻,小蓉脑海里一直都是阿宁描述的那个场面,根本没能力想其他的东西。
“我……我……”小蓉吞吞吐吐回答不出来,她本想悄悄抬头窥视一下阿宁的神情可却是没有那个勇气。
阿宁嘴角微微扬起,靠着桌子的手随手一带,将桌子上那杯子抓在手心,放在眼前打量着:“就像这杯子,兰花瓷的本宫很喜欢,总觉得用它喝茶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但若是有一天本宫发现,有人暗地里偷偷用了它几次,虽说又放了回来,就算它还是干干净净的,我也会时不时地疑心别人是不是用它盛了其它肮脏的秽物,心里就这么膈应着……放在眼前看着恶心!你知道本宫会怎么办吗?”阿宁将手中捏着的杯子靠近小蓉眼睛:“这种东西就只有一个结果!”
说到这儿阿宁将捏着杯子的手抬高,指腹微微一松,杯子沿着阿宁的手指滑落下去“啪嗒……”摔碎在地板上。
然后吐出四个字来:“粉身碎骨!”
小蓉颤抖的歪头看着地上破碎了的兰花瓷茶杯,一个劲的磕头:“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阿宁让她磕了一会儿,才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你也不必害怕,本宫看在你还算尽心的份上,是有心网开一面的!”
“谢公主……”几乎是阿宁一说完,小蓉便着急忙慌的扣头谢恩,怕阿宁反悔似的。
“先别急着谢!这网开得了开不了还得看你的表现!”阿宁说得十分平静。
“但凭公主吩咐!”小蓉斩钉截铁的开口。
阿宁指腹轻轻抚过衣袖上的暗花:“本公主方才已经说过,以前的事都忘得差不多了,既是忘了,自然不必追究!”她停下手中动作,郑重地看着小蓉:“可若是有人偏偏那么不识好歹,硬是逼着本宫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本宫要自然新账旧账一块算!懂吗?”
小蓉皱了皱眉头,细细地说了声:“请公主明示!”
阿宁目光沿着小蓉身上打量着,许久才开口:“你说你是真不懂呢还是装做不懂呢?小蓉,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呢!”
小蓉在阿宁这过山车似的说话方式里乱了方才,都快急哭了:“奴婢愚笨!望公主指点。”
“如今我的处境如何你也清楚,于我来说,忘了以前的事是最好的选择,大家揣着明白,装着过日子,我安全了,你自然也会相安无事!”阿宁停顿了两三秒,直勾勾的看着跪在跟前、低着头的小蓉:“但若是宫中有一人背地里议论我,说我不过是装出来的,无论是谁,只要传出此等流言,小蓉,到时候你可别怪本宫不念旧情!”
小蓉不可置信的看着阿宁。
阿宁的意思很明显,想要我放过你?成啊!你帮我把我失忆的事告诉整个赵宫的人。
可是依小蓉的观察,阿宁怕是没有失忆吧?这不就是让自己骗整个宫里的人吗?
阿宁完全不管小蓉心里是如何揣测自己,只是淡淡一笑,一副条件我提了,做得到做不到那是你的事的样子:“怎么让别人相信那是你的事!”
说完,阿宁慢慢走开,将换成素白的帐幔放下,径直睡了,徒留小蓉一人跪在地上。
阿宁翻了个身,对着门的方向,眼睛却没睁开:“对了,要是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个消息,都算你办事不利!”
小蓉看着帐缦之下那个似乎已经睡熟了的倩影,眉头却久久舒展不开。
秋雨虽然停了,但是屋檐上、青石板上的水珠却并未消失干净,周围都充斥着秋雨之后湿漉漉的味道。
斜斜挂着的太阳从层层密布的乌云后面露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看都看不清。
阿宁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她一睁开眼睛便看见照例是一身明黄色的赵帝坐在床边,看这样子,他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
赵帝的目光一直落在阿宁那张苍白的脸上,眼里充满柔情。
一见阿宁睁开眼,赵帝立即开口:“安宁,醒了?可还有哪儿不舒服?”
阿宁挣扎着想起身行礼,赵帝看穿她的心思,想要制止,只是伸出的手还未碰到阿宁的肩,阿宁便本能的往床里面缩了缩,避开他伸过来的手。
这天一黑,还没好全的伤寒似乎又加重了,堵着嗓子鼻子都不舒服。
她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开口:“先前太医已经看过,说是没什么大碍了!”
半天又添了一句:“谢父皇关心!”
赵帝尴尬的放下手,点点头,寒暄过后,才发现父女俩竟然找不到可以聊的话题。
看着低着头鼓捣着自己指甲的阿宁,赵帝眼底突然闪过一丝悲戚,他赶紧移开眼,官方的开口:“有什么需要,尽管差人跟父皇说!”
阿宁头都没抬,过口不过心的道着谢:“谢父皇!”
赵帝不是看不出阿宁的别扭,只是他没想到阿宁会连一眼都不想瞧他。
不知赵帝哪里不顺心,当即就不悦的问了一句:“你是在生父皇的气?”
“生气吗?”阿宁心想,眼前这个身为自己父亲的人,拥有无上权利,却连个说法都不愿给。
“儿臣不敢……”阿宁依旧淡淡的回答。
阿宁这语气,更是让赵帝不喜,赵帝冷哼一声,看着阿宁那依旧低着的头,带着怒气驳斥:“我看你敢得很!”
说完,他起身拂袖而去,阿宁眼里原本就在打转的眼泪在赵帝的训斥中“啪嗒!”落在锦被上,接着传来几声低低的呜咽。
赵帝迈出去的步子听到呜咽声,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他身子微微颤抖了几下,还是没回头。
赵宁性子直,不会服软,也不会笼络人心,加上她并非长在宫中,在这宫里她本就没什么朋友,所以连病了礼貌性来探望的也没几个,这些赵帝不是不知道。
他更是知道自己对不起这个女儿,可是转念一想,反正早就对不起了,也不差这一两桩。
下了个决心,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脚便准备走
这才一动作,身后传来阿宁带着些哭腔的声音,她哽咽着唤了一声:“父皇!”
赵帝扶住门框,停下脚步,却依旧没有回头。
阿宁就这么看着,再出声时声音比方才还要哽咽:“不管在你眼里当我是什么,你都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说着阿宁强撑着笑了两声:“再过几日便是重阳,儿臣这样子不适合去宴席,便在此提前祝父皇身体安泰,福寿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