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确认穆阳和莫回离开上阳宫后,阿宁才移步到内室,她将手放到桌上,想轻轻取下套在手上的手套,但指尖一碰到手套,黏稠的感觉立即让她眉头一皱,指尖上皆是血迹。
手套一拿下来,原本手套底下缠住手掌的浸满血的白色纱布便出现在眼前,那种从内而外沁出的深浅不一的血污让纱布变得面目全非。
不用多说,她那被磨坏了的手,情况又加重了!
阿宁粗鲁的将旁边放好的毛巾塞进嘴里,重重的咬着,一圈一圈的和手上缠着嗯纱布解下来,每解开一圈,她的脸色便白上几分。
那种彻骨的疼痛通过手指指尖传到阿宁全身,脑门上立即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虽然全身的感官已经被疼痛侵袭,可是阿宁这人天生比别人敏感,她像是感受到什么一般,颤抖的解开纱布的手猛然一顿,猛然一下抬起眼睛,望向屏风的方向。
目光落处,鬼幻门门主和穆阳就站在半米开外,直勾勾的盯着阿宁的手掌。
六道视线隔空相对,空气中一下子变得冷冽下来,阿宁想都不想,本能地一个转身,抓起方才取下的匕首便戒备的窜了过去。
鬼幻门门主见识过阿宁的招式,哪里还让阿宁有出手的机会,他一个上前,不由分说,抬手点住阿宁的穴位。
然后坦然的取下阿宁手里的匕首,不过动作却说不出的轻柔,似乎是被方才阿宁取下手套之后那触目惊心的血迹给吓到了。
穆阳抓起阿宁的手,轻轻推开阿宁的衣袖,衣袖一除去,触目惊心的血污让穆阳眼睛不自觉一眯。
其实早知道阿宁手上必定有伤,方才站得远远的也看了几眼,可是这么近距离看见之后,不仅是穆阳,连鬼幻门门主呼吸也停滞了好久。
“怎么弄的?”鬼幻门门主带着怒意咆哮出口。
一旁的穆阳深深吸了一口气,嘴巴微张,半晌才搭话:“她被点了穴了!”
而且还是您老亲自点的!
对于阿宁这不能说话、不能动作的样子,鬼幻门门主没由来的不高兴,他别扭了三四秒,和阿宁商量道:“你的手,我看也看了,你要是别作妖,我这就帮你解开穴位!”
阿宁不知是疼痛使然还是怎么,脑子慢了半拍,没见阿宁表态须臾之后鬼幻门门主才又开口:“同意你就眨眨眼!”
果然,这话一说出来,阿宁似乎只思索了两三秒便眨了一下眼睛。
见阿宁这动作,鬼幻门门主二话不说,抬手就将阿宁的穴道解开了。
“喂……”穆阳想伸出手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其实他也是怕阿宁解开穴道之后不肯乖乖配合。见阿宁毫无动作,穆阳伸出去阻止的手才慢慢收回手。
鬼幻门门主解了穴,完全没管身为阿宁师兄的穆阳,带着阿宁轻轻坐到桌前的椅子上,将她的手按在桌上。轻轻将手轻轻搭在纱布上,还未用多少力,只见阿宁的手带动着身子止不住颤抖,血已经将纱布凝固住,这一拆,纱布底下立刻又渗出乌红色的血来。
刺鼻的血腥让二人脸上越来越黑。
纱布一圈一圈拆下来,阿宁脸色越来越惨白,额头上沁出密密的汗珠,眼眶中含着的泪珠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可却硬是一声也没吭。
只是指尖,掌心,手臂抖得越来越厉害。
到后面几层,连穆阳这个经验丰富的大夫都看不下去了,更别说鬼幻门门主那个下手解开纱布之人。
那些从磨烂的皮肤里渗出的淡黄的组织液化成脓,连同失去表皮保护的肉已经融入纱布之中,依稀之间还可以看到一些磨得细密的药渣嵌掌心,这一扯,必定是钻心的疼。
穆阳看着眼前的情景,瞥了一眼一直隐忍着的阿宁,出言建议:“要不我还是直接将师妹敲昏算了!”
阿宁听到穆阳的话,竟然忍着痛,挣扎着要起身,穆阳以为她要对自己动手,赶紧解释:“师妹,我就是随便说说!没真要动手,你别急!”
谁知阿宁竟然不是这个意思,只见她背过身去,将塞在嘴里的毛巾严实的堵住自己的嘴,另一只手搭在方才鬼幻门门主还未拆完的纱布上,紧紧闭上眼。
穆阳和鬼幻门门主顿时明了了阿宁的意图,不由得瞪大眼睛。
鬼幻门门主脸色一沉,抬手将阿宁拽了回来,气愤的瞪着阿宁呵斥道:“你这双手还要不要了?”
虽说气归气,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开始给阿宁处理伤处。
只见他抽出一把细小的割刀,一刀一刀将那些腐坏的肉和纱布分离,而那些分不开的,只能直接连纱布带肉割下来。
待到最后纱布完全分离下来了,阿宁手上冒出的污血已经桌上流出好远。
那一双满是鲜血,坑坑洼洼的手掌放在桌上,不忍直视。
“劳烦穆公子将旁边那盆水端过来一下!”安静的屋子里,鬼幻门门主直接开口吩咐。
穆阳竟然迟疑都不带迟疑的,转身就将拿盆水端了过来。
其实水盆放在阿宁方才坐的不远处,鬼幻门门主的目光不偏不倚直直看着那双面目全非的手,眉头越皱越深。
穆阳和鬼幻门门主都是聪明人,看阿宁屋中样子,枕边放着新的纱布,药膏,剪刀和手套,甚至连清洗伤口的热水都准备好了,可屋子除了她自己却连一个婢女都没有。
而阿宁这伤想必有些时日了,唯一的解释只有,这么多天,药都是阿宁自己换的。
鬼幻门门主没假人之手,亲自拧了拧毛巾,慢慢将阿宁手掌上的污血,药渣擦拭干净,打理好之后整盆水都被染得鲜红。
他抓起另一只手,放到桌上。
穆阳皱皱眉,他本想问些什么,但他自己就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褪下手套,另一只手也是全然一样的情况。
这一下,鬼幻门门主和穆阳像是得了命令一般,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由于工程的繁巨,鬼幻门门主清理好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他抽出方巾,擦去自己脑门上沁出的汗珠,不由分说拦腰抱起阿宁,轻轻放在床上,他一边理着被子一边不忘厉声嘱咐:“不想手废了最近两个月……不,三个月就好好养着!”
阿宁睁着眼,直直的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