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了一夜的烛火被灌进来的风吹灭,同时带起风广言屋中那一摞散在桌上的纸张!
阿宁向来醒得早,她才披了件外衫,拉开门,在门外站了许久的风广言一把将她揽入怀中,风广言身上很凉,这一抱,一股凉意迎面而来!
阿宁愣了愣才抬手回抱住他,还带着温热的手掌轻轻扶在风广言腰间,眉头微蹙:“你怎么了?”
“我……”风广言不敢将自己知道的事如实相告,他哽咽着找了个借口:“做噩梦了……睡不着!”
边说还边用自己下巴在阿宁肩上蹭了蹭。
阿宁轻轻叹了一声,拍了拍风广言后背将人轻轻推开:“屋里有一张摇椅,进来眯一会儿,早膳送来我叫你!”
风广言眼圈有些红,他深深看着阿宁,从让开一步的阿宁身边进屋,可是躺倒躺椅上之后就却抓着阿宁不让她走。
阿宁也不固执的非要他撒手,而是搬了旁边那根凳子,挨着风广言躺着那张躺椅坐下。
“你睡不着,是因为我吗?”阿宁坐下来,半敛着眸子,没看风广言,可是语气却平静得不像话,仿佛说着的是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风广言听着阿宁这语气,只觉得心都揪着疼,他原本就红着的眼圈又红了一圈。
没听见风广言回答,阿宁极淡的笑了一声,可是笑声落在风广言耳中却觉得都是酸涩。
“我出生在离火三破日,父亲是礼部尚书庄陵,母亲是陈老将军之女陈岚,出生那日正好荧惑当空!”阿宁被风广言握住的手微微一曲,指尖扣在躺椅釉红色扶手上。
“都说荧惑主兵戈、不利帝王!”阿宁嘲讽的笑了笑,原本还带着些许温度的手掌像是突然被什么吸走了体温一般,带着有些冻人的冷意。
“庄陵怕自己府中出了个不利社稷的灾星的消息走漏,还没等稳婆将脐带剪断就强行命人上来将刚出生的我夺过去,瞒着所有人将人偷偷送到离继康城千里之遥的韶州,之后对外宣称陈岚生的是个死胎!”
一个人的身世如何其实她自己是无能为力的,可是即便再凄苦的身世,只要自己一直都不知道那便还好,怕的是自己一直都清清楚楚,越是知道原因,就越是觉得人真不是个东西。
风广言不敢细想,可是他直觉告诉他自己,阿宁不仅知道,而且怕是从很小就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被抛弃对一个孩子来说就够残忍的了,更残忍的是她还没来得及长大就知道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八个字的意思。
荧惑灾星这些字眼风广言原来只觉得很可笑,可是现在听着这些字眼,他说却只想破口大骂。
“离火三破日?荧惑守心?”阿宁极其嘲讽的笑了笑:“就因为这些子虚乌有的说辞,我一出生就被放弃甚至是抛弃,扔到天边自生自灭。”
“阿宁……不要说了!”风广言自己看到就算了,他可以自己心疼、自己生气,可是他独独不想亲耳听着阿宁自己将这些事说出来,那些本就辛酸的往事从阿宁口中说出来像是一把把钝钝的刀子,一刀一刀的割在自己心头,痛而且还煎熬。
“我被收养我的那户人家扔了三次,即便我知道他们讨厌我,可我还是花了好几天的时间自己找了回去,只是第三次,我找回去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整家人都搬离了那里!”她嗤笑一声,掀起眼皮看着风广言,轻飘飘补上一句:“我那时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