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几招过后,看他应付得一派轻松自如,心里越发见气,出手更见凌厉了几分。她手中之剑锋芒长惯,剑式如虹,缠斗间只剩一个飘忽的剑影划破长空击去。
那白菓老树没想到这两个小贼居然这时候内讧了,真是千年未有之喜!当即十分欣慰,收了一身张牙舞爪在旁看得甚是开心。
明玉心头郁郁,自知就算尽全力也伤不到君劫分毫,一身仙术不管不顾往他身上招呼便是!天时地利,她本来还打算使坏,给眼前这人来个自创的小术,让他感受下风雨过身呢!结果被他轻轻松松躲过,挑着眉甚是包容的看着她,而他嘴角那丝笑容怎么看怎么气人。
打了半日,更兼这人连根头发丝儿都没乱上一截,真真是气煞人也。明玉当即将剑一收,叫嚷道:“不打了,没意思。”
君劫在一旁用手背微掩了嘴角,稍稍轻咳两声。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罢!
明玉突然走近几步,直直看着他,也不言语,盯了片刻对着他假假扯了一个笑容,然后毫无预照地伸腿踹了他一脚。让你笑,让你拖我下水!
君劫仙君自然识相,面上带着些笑和让人一见便心醉的包容,不曾闪躲。
白菓老树此时自然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一张老树皮脸,明玉越看越不顺眼!伸手一挥袖子,就把它枝头那几个肥硕的果子又给摘了几个,当即往君劫的怀里一放,做出一副甚是无辜样!
让你们两个笑!
这下白菓老树终是不笑了,甚有活力,再次气急败坏的挥动树根儿。
此次君劫成了老树的重点照顾对象,它老人家觉得受到了深深的欺骗!这两个小贼久未见,越发不要脸,居然假装内讧演戏骗它!它老人家的果子哟!
这不,明玉的心情就好多了,从君劫手中又拿回个果子,边啃边躲着那神出鬼没的树根。
果子味道一如既往,甚是不错。难怪别人说,自己的快乐得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寻了个隙,好容易从白菓老树的围攻下脱身,明玉啃着果子,乐呵呵的在天药山脉转了几圈,与被老树接连怒吼声引来的草木精灵挨个打着招呼。
嗯,这群小精灵里面又添了几个不认识的,正好认识认识。
等到君劫现身,还未走近,这群小精灵居然‘嗖’一下,窜出去老远。躲在边边角角伸头缩脑望着他。
明玉狐疑的眼神看向君劫,这是怎么啦,以前不是挺好?今日见了怎么倒一个个躲起来啦?莫非这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干了啥坏事?
君劫被明玉这狐疑的一望,很是无辜,开口解释道:“我身上的气息不稳,草木精灵对此甚是敏感!”
和白菓老树打了一架就气息不稳,怎么可能!她都不至于如此不济来着。
君劫露出些许无奈,“我果然不能对小月亮你期望太高!我在渡成神劫,且并未特意收敛。”这最后几字,明玉听着好似说话之人磨着后牙槽吐出来一般!
呃,一时忘了。主要是没见过似他这般渡神劫的,让人很容易忽视来着。明玉随便找了个借口给自己开脱了两下。
有气息不稳的君劫在这,这群草木精灵也不肯再过来,她也不好强人所难,只得当即告辞离了此处。
二人兜兜转转就来到了兰心本体所在的山谷,明玉脚步顿了顿,望着山谷沉默片刻,终究还是不能就此抛下。
当年她把兰心的本体移到了这处山谷里,给她在谷底的灵潭处挑了个生生不息的好位置,委托生活在这上面的精灵帮忙看顾着。
再者那狼眼也自愿日日守着,她便丢开去,一千年了也不曾前来看过一眼。
此时想来到底心有愧疚!
明玉慢慢向着灵潭而去,心里即心酸又涩,今日种种百味绕心,可到底也不曾退缩而去,半路而逃!
她原来也没有自认为的那样坚强和一往直前!遇事了也会想逃避。
远远映入眼帘的便是她最讨厌的那个狼眼,一身粗布衣衫,沉默木纳,直直守在兰心草旁。那沧桑寡淡的面容,和初次见面那个深深绝望的少年慢慢重合在了起来。
明玉深叹,心头不断劝着自己:“算啦,都过去这么久了,他纵是有千万错处,可奈何造化弄人!”
日日面对亲手犯下的过错,肝肠寸断,悔恨噬心,对他又何尝不是一种惩罚!
兰心草看起来甚是有活力,眼见狼眼把她照顾得不错。
兰心当日自剖内丹,不仅是直贬为了凡草这样简单,更是损了根本,自也不能像初出天地那般,能不能再次生出灵识都是未知数。
兰心草几只修长枝叶随着微风轻轻起舞,虽知道不过一千年时间,她必是尚未再次生出灵识,就算再次生出灵识,也不再是兰心!可她这心里就是忍不住存着些希望。
心头转念又想到,狼眼日日守在兰心旁,催心伤肝,比着她这个连面对都不敢的人,竟是强上了不少!
狼眼随着君劫悄然退去,留下了独处的空间给明玉。这一刻她对他是感激的。
面对兰心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压了压眼中热意,笑着告诉她,“我陪陪你吧,一千年都没来看你,别生气啊!”
“我这一千年过得甚好,祸也不闯了,好生学了些为人处事的道理。当然啦,别人也别想欺负我就是。”
“你还好嘛?什么时候能生出灵识呢,整日里这样一动不动,不难受么?”
“你记挂的弟弟,我也不曾为难他。”
“有他陪着你,你应该是开心的吧!”
“今日有些心烦,不过现在好多了。”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不能老是让阿公和舅舅他们为难,仇总有一天我会自己去报的。”
……
过了好半日,明玉才絮絮叨叨把话说完,便静静依着兰心草旁,安然相陪。
她的那一番话即是对兰心说的,也是对她那早死的娘说的。就如兰心一样,她娘的衣冠冢她也甚是少去,去了祭拜什么呢?躯体还在,只是仙魂邈邈。而她一去,大家都自苦,何苦来哉?
了结完心事,沿着谷底而出,淡淡看了一眼也候在外面的狼眼,到底未曾说什么伤人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