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殿。

林卿莞停下笔，揉了揉酸涩的手腕。

忽然听得景安榭传来惊叫声，登时想着是高月出了事，急忙领着玄素朝景安榭跑去。

景安榭里间，榻上高月脸色惨白，捂住肚子，不知是吓的还是疼的。而粹和倒在地上，已被吓晕过去。

林卿莞没空理会粹和，跑到床前，摸了下高月的脉。

她的脉象极其不稳，已经有了滑胎的迹象，林卿莞不敢耽误，忙让人去喊太医，自己扶着高月躺好。

高月与林卿莞关系匪浅，郑义是知晓的，见是高月出了问题，忙不迭地随着小太监来了永和宫。

永和宫动静不小，如今虽已夜色深沉，永和宫却亮如白昼。

各宫都知晓皇上对这胎的重视，纷纷赶来探望，却都被林卿莞拦在永和宫外。

待喝过安胎药，点上安息香，高月的心绪平复下来，林卿莞这才开口询问。

“姐姐不必担心，我就是做噩梦，出现了些幻觉。”高月的声音有些虚妄，仍然觉得方才的场景只是幻觉。

瞧她精神状态不太好，林卿莞不好多问，只陪着她入睡。

瞧高月的呼吸沉稳下来，林卿莞悄悄出了景安榭。

“粹和可醒了？”

“回娘娘，人已经醒了，可还有些恍惚。”

思索片刻，林卿莞开口：“将她带去棠梨殿，本宫有话要问。”

林卿莞扶着玄素的手回了棠梨殿，没过几时就有宫人带着粹和来了。

“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粹和人还有些恍惚，虽说行礼没出差错，可声音还有些颤抖，进了殿，没敢抬头，却瑟缩着抬着眼睛打量着四周。

“今日在景安榭究竟出了何事。”林卿莞语气有些严厉。

“奴婢，奴婢看见了鬼。”说起此事，粹和一脸惊恐，似乎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鬼？林卿莞皱皱眉，回忆起今日卫荍几人来探望高月时说的话。

“你可看清了那鬼长什么样？”

“不……不知道。奴婢记得她好像……好像穿着……贵妃的服制，而且面色惨白。”

闻言，林卿莞愈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两人看到的是先帝琳贵妃。

她从来不信这世上有鬼，哪怕真的有，也是不惧鬼会找上门。

今日卫荍才提到琳贵妃，高月和粹和就看见了鬼。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只怕这“鬼”是人扮的，有人想借此叫高月受惊过度滑胎。

林卿莞思忖片刻，仍然放心不下高月，遂对着玄素吩咐道：“婉嫔那里，本宫不放心。今夜你和绯彤一起，好好照看着，别再让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她。”

玄素一愣，答应下来正准备出去换个人进来服侍林卿莞，却被林卿莞叫住了。

“你去将我梳妆台上的百什件拿来。”

接过玄素递来的百什件，林卿莞从中挑出一个弥勒佛玉坠，递给玄素。

“知道你害怕，把这个带着，有了佛祖保佑，什么邪祟都近不了身。”

“本宫这里有皇上赏的舍利子，你安心收着吧。”知道玄素不会答应，林卿莞又开口说了一句。

闻言，玄素这才安下心来，将玉坠收好退了出去。

现在敌暗我明，尚且还搞不清楚对方到底要对何人下手，林卿莞没有睡，而是又安排了两个大宫女去看着睿儿和韵儿，只留了随玉在身边守夜。

后半夜，永和宫内的香烛没有断过，林卿莞又安排了小太监每一个时辰换一次岗守在殿外，好歹再没有听到闹鬼的动静。

翌日众人又派了人到永和宫问候，林卿莞却依旧闭门不见。

景安榭。

高月夜里不安稳，靠着安息香勉强睡着，再加上胎象不稳，脸色异常灰暗。

“妹妹可好些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姐姐。”高月眼眶泛红，带着哭腔：“我梦见了父亲出事时的场景，我还梦见赵大哥没了。”

恐怕这才是高月心神动荡的根源所在。

林卿莞抱住高月，轻声细语地安慰道：“别急别急。这是赵凌天在跟你报平安呢，都说梦是反的，他们二人一定都还活着。一定的。”

林卿莞压下心中酸涩，轻抚高月的背脊。

“月儿，当务之急不是赵凌天的下落。两队人马下落不明，朝廷必定会派人去追查。别等到他们还没回来，我们已经被人害得尸骨无存了。”

此话一出，高月强打精神，知晓林卿莞心中大概已经有了想法。

“姐姐预备如何？”

“昨晚妹妹是不是看到一个人站在你床前？”

高月点头。

“姐姐，是不是真是琳贵妃的冤魂？”

“别瞎说，冤有头债有主，就算琳贵妃真的想报仇，也找不到我头上来。且她薨逝多年，怎么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挑了这个时候出来。”

“那姐姐觉得是谁要害咱们？”高月崇尚鬼神之说，昨日夜里是真有些受惊，此刻人还有些迟钝。

“我来找你，就是想说此事。”说些林卿莞在高月耳边低语了几句。

……

宫中众人，位分都没有林卿莞高，她闭门不出众人也无法，只巴望着皇上皇后有所动作。

正有人欲去皇后宫中打探，就听了永和宫叫了太医的消息。

郑义昨日从永和宫回来，就一直关心两人的动向。此刻看随玉来请太医，忙跟着去了。

到了棠梨殿，就看林卿莞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身上只着中衣。她眼下淤青甚重，正由玄素按摩着太阳穴。

“娘娘这是怎么了？”郑义关心则乱，连脉都忘记诊，就开口问道。

“昨儿个夜里永和宫闹鬼，娘娘一夜都没能睡好，求郑太医给开些安神丸吧。”

郑义回了神，走至林卿莞榻前，搭了搭脉，没有半点问题。

“娘娘有些受惊，问题不大，微臣这就去开药。”

“劳烦郑太医了，还得请郑太医再去看看婉嫔的状况。”林卿莞开口，声音有些虚弱。

郑义回太医院开了药，并没有避开众人，很快就有人知道永和宫开了何药。

婉嫔的安胎药换了方子，又加重了分量。且还多了两份安神丸的方子。

张慧云的衍庆宫紧挨着永和宫，昨夜那叫声过于凄厉，她也听见了。

可永和宫的下人口风紧，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而林卿莞也没叫人失望，很快又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