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的气氛说不上好却也还可以,温母整场饭下来几乎没怎么说话,只偶尔给温夏和毛毛加个菜,温夏忙着照顾毛毛吃饭也没怎么搭腔,只是偶尔不放心似的瞧一瞧景修远。
温老太太和温老爷子一直照顾着景修远避免他尴尬,倒是一直在说话。
有时话些家常,聊一聊景老爷子,景修远也会问一问景老爷子和老太太这次出去玩的怎么样?温父在旁也会不时的说几句。
有时几个人聊一聊医院医生的事情,温夏席间看了他好几次,见他脸上始终挂着笑意,渐渐地才放下心来。
自己的日子过成什么样都好,温夏始终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他与身边人发生什么变故,哪怕一丝一毫的尴尬也不希望有,虽然她知道这是不现实的,可是内心深处还是想要努力,努力的去实现。
温夏的一举一动温母都看在了眼里,只觉得自己的女儿真是是太过执拗,放着许许多多的阳关大道不走,偏偏在这里为难自己,心头止不住的叹息。
差不多十点温夏三人才从温家离开,毛毛已经睡着了。温母提出让他们住在家里,温夏看了看景修远还是拒绝了,这边毛毛和景修远也没有换洗的衣物,太麻烦了。
温夏也担心景修远不自在,睡不好。
温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嘱咐温夏不要乱在外面吃东西,不行就回家里住。
两家离的很近,步行大概二十分钟左右,景修远担心晚上喝酒,下班回来先把车停到家里了,温夏过来也是步行来的,没有开车,所以景修远抱了熟睡的毛毛和温夏步行回去。
毛毛再有四个月就五岁了,短时间的抱着倒还可以,但若是时间久了肯定是累的。
“沉不沉?不行我们打个车?”
“不用。”
短暂的交流之后又是一路无话。
静谧的夜里,昏暗的路灯,映在地上的影子像极了饭后一家三口一起散步,如此温馨,温夏不觉间看的出神。
“很意外,他们居然会叫我过来吃饭。”
温夏正瞧得出神,没有想到景修远会忽然说话,脚下竟被绊了一下。
景修远急忙腾出来一只手拉了她一把,温夏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景修远瞥了她一眼,等她稳住身形收回了手继续超前走。
温夏在后面愣了一下便小跑着追上去。
“爷爷奶奶一贯拿你当亲孙子的,我哥不在,你要是常回来他们应该还是很开心的。”
“你认识现在还和以前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了?”
景修远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温夏,眼中的光在一点点暗淡,继而是一片漆黑,如一滩死水。
温夏瞧着这样的神情莫名有些心慌,下意识的伸出手来拉住景修远的胳膊。
“夏夏,我幼时失去双亲,我曾经以为你是我一辈子的亲人,仲之会一辈子是我的兄弟,还有爷爷奶奶温叔杜姨。”
自从三年前那一天之后,他再没叫过自己夏夏,此时的一句夏夏竟让她觉得恍如隔世。
可是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心中绞痛,他父母的事情始终是他最痛苦的事,虽然他在大伯大伯母爷爷那里得到的有加倍的疼爱,可是那始终代替不了他的父母,只是他从不将这些挂在嘴上。
表面上的温和淡雅不过是将痛苦的事情埋在心里,从不表露。
“三哥,现在也是啊,永远都是的。”
景修远的眼神里带着化不去的哀伤,瞧着她摇了摇头说:“你终究还是不明白。”
回身打算继续往前走,但温夏拉着他手臂的手却是一紧。
“你为什么永远觉得我不懂你,难道就因为我比你小的八岁吗?”
“三哥,我怎么可能不懂你?因为叔叔阿姨不在了,你变的处处循规蹈矩,明明幼时论调皮捣蛋你比他温仲之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与季梓馨的事情也是,景爷爷以不认你这个孙子相协你就妥协了,包括这次你从德国回来也是,因为叔叔阿姨你失去了亲人,后来温奶奶温三叔相继离世,你心里对于亲人的重视胜过一切。”
“为此你与梓馨姐无路可走的,你心里明明都知道的,我总以为你对我即便没有男女之情,可是我们还是亲人啊,我总比你去认识一个陌生的人要好很多不是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给我个机会?”
“我没有去要求你必须对我如何如何,我只是想让你能够试着去了解我,不再是那种哥哥对妹妹的了解,就是单纯的把我当成女的的那种了解,我们能够正常的交流就够了,如果最终我们仍然没有结果,那我也就认了。”
“你我都清楚的,一切都回不到原点的。”
其实这一刻的温夏思绪很乱,她只能将自己想到的一股脑说出来,她不想和景修远一直这样下去,她需要一个突破口。
或许是又一次的失败,可也总好过现在这般。
温夏抬头直视着他,郑重的叫着他的名字说道:“景修远,我想做你一辈子的亲人,我想把我拥有的一切都给你。”
温夏从未叫过景修远的名字,可是在这样一句话面前她找不到比着三个字更适合的称呼。
她要把她的亲人她的爱她所拥有的一切都给这个叫做景修远的男人,她想要去慰藉他失去亲人的痛苦,她想要去抚慰他压在心底的痛苦,她想要去陪着他过肆意潇洒的人生。
景修远看到了温夏眼中的炙热,那是清晨的朝阳,耀眼夺目,他也不得不震撼。
那颗沉寂的心似乎受到了感染又开始跳动,面对这样的不顾一切的表白,他内心深处不可能没有触动,但那份触动却似乎并不能支撑他去迈出这一步。
他不知如何去回应温夏的话,他也回应不了什么。
“这小子还是有些沉的,先回去吧!”
既然回应不了什么,那就索性不谈了。
景修远说完便转身继续走,温夏的手这次却没有再去拉,景修远走出了大概有十几步,身后迟迟没有传来脚步声,他不自觉的放慢了步伐,可还是没有。
他回头的那一刻似乎就预示了他的又一次妥协。
昏黄的灯光下,温夏就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垂着头站在那里,又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孤零零站在那里。
温夏她只有22岁,本应是谈着甜甜的恋爱,和男朋友任性撒娇的年纪,可是现在呢?
而这一切却又都是他造成的。
他又走了十几步走到温夏面前,没有说话一只手抱着趴在自己肩膀熟睡的毛毛,腾出一只手来牵了温夏,然后往前走。
温夏由着景修远牵着走了几十米似乎是才反应过来,然后就紧紧的拉着景修远的手。
侧目看了一眼,只见温夏也整看着他,眼里已经一丝一毫的伤心失望,取而代之的狡黠,没错是计谋得逞的狡黠。
景修远作势边松开温夏的手但是温夏却不放。
“你既然回来了就是同意了我的提议了。”
景修远不理她,只是还在挣脱握在温夏手里的右手。
“撒手。”
“不要”
“快点”
“不要”
“你再不撒手毛毛就要摔下去了。”
温夏一看果然毛毛原本爬在景修远肩头,这会儿身子已经渐渐的外移,脑袋已经滑到肩膀边缘了。
温夏连忙松手,景修远调整了一下姿势,温夏跟在后面说:“你答应了的事情就不能再反悔了,首先你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不跟我说话,我们需要正常的交流。”
景修远无奈的超她瞥了一眼并不搭腔。
就这样温夏也觉得满足了。
“三哥谢谢你,你如果没有回来找我,我可能真的会受不了了。”
“你其实是个特别心软的人,如果这样你都没有反应,那我大抵真的是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我是不是很任性啊,我也不想的,可是,算了任性就任性吧!”
自从景修远回头牵了温夏走,温夏心里可能真的是开心到了极致,剩余的十分钟路程,全程都在不停地碎碎念。
一面说着自己任性,但却不思改正而是听之任之,景修远只觉得自己当初就应该直接走掉,那样至少自己这一路上是清净的。
回到家里景修远将毛毛放到他自己的卧室床上,温夏去取了毛巾来替毛毛擦手和脸,看了一下站在床边的景修远。
毛毛虽然是个孩子,可是毕竟抱着二三十分钟,温夏看到景修远额头上已经冒了一层薄汗有些心疼的说:“你快去歇一下洗个澡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就行了。”
景修远点点头转身便离开毛毛房间回了自己房间。
温夏给毛毛擦了手脸,换了睡衣这才拿了毛毛换下来的脏衣服从房间出来。
走到景修远暂住的客房门口,理智告诉她,景修远虽然最后回来牵了自己,可是这并不代表什么,只是说明他心软,不放心自己可怜兮兮的一个人待在那里。
但是情感上她却忍不住的想要去得寸进尺,最后温夏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只是悄悄的在门外说了一句,三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