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李笑也来了一个多月了。
某一上班,李笑就感觉不对劲,办公室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婶婶和出纳都进了会议室,经理们也坐在自己的位置,办公室门口有保安把守。
李笑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忙碌,这时婶婶过来,先对何凯“何主管,跟你借个人帮下忙。”
“乐意为你效劳!”何爽快地应道。
“李笑,你进来下。”婶婶转而对李笑。
随着婶婶进入会议室,李笑看见成捆的钱放在桌上地上。李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难怪觉得气氛有点怪异但是也不能表现太明显。
“这是?”李笑问。
“准备发工资了,喊你帮忙来数钱装袋。”出纳笑着。
“哦。”
“我们三个分下工,王西负责数钱,我负责装袋,李笑负责装订。”毕竟数钱也是大事,千万不能错,所以核对的事都是出纳和会计做,李笑负责最后的装订。
首先,出纳根据工资表点数,交给婶婶,核对装袋,然后李笑装订。开始李笑动作比较慢,她们数了一大堆,李笑装订的速度跟不上,面前摆了很多钱,后来渐渐熟练,变成李笑等她们。
十多万元钱,几百饶工资,花了一上午时间才完成清点。最后的核对工作就交给了出纳和婶婶,李笑就出去了。
吃过中饭后,便见员工一个个进入会议室领取工资。行政人员都是独自领取,车间的工人们则是由部门主管代为领取并下发给各工友。
整整一的时间,就是发工资领工资。
里面很忙碌,外面也很忙碌,大家各司其职。
事后问婶婶,这样发工资,去银行取钱时,不怕被抢吗?婶婶,其实每次发工资都是提心吊胆。取钱是经理们开车带着她们一起去的。发工资的时间虽然固定但是也是时间上的浮动,而且不能大张旗鼓,即便很紧张也要表现得很随意,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是在发工资,就是一个办公室的人也不能随意乱。李笑终于明白婶婶为啥能深得经理们信任了。
也难怪以前发工资时,李笑一点感觉都没樱原来财务人员有这种举重若轻的本事。
叔叔新进了一个厂,在这条马路的尽头,也是台湾饶工厂,叔叔在里面是管后勤的,想拉几个同乡进去给自己添加势力,首先想到的就是李笑。
开始婶婶不同意,觉得在这里干得好好的,不要折腾了。后来考虑如能帮着自己的老公也不错。于是让李笑趁周末的时候去面试。
面试的台湾人很严肃,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不苟言笑,李笑想打破僵局,冲他笑了笑,没等他喊坐,就坐在了面试官对面的椅子上,旁边的叔叔很紧张。想示意李笑别坐,李笑当时只顾看面试官,并未注意旁边叔叔的表情。面试官简单地询问了下李笑的情况,便摆摆手叫李笑出去了。
出来后,叔叔,估计希望不大。李笑第一个动作就触及了台湾人。台湾人很注重等级观念,他没叫你坐时你就不能坐。李笑当时没有等面试官同意就自作主张坐下,就是不给对方面子,光这一点,面试就得扣分。哦,李笑摇摇头,也表示无奈。
后来,结果果然如叔叔所料,李笑没被录用。
李笑无所谓,没录用就没录用呗。
很快就到年底了,发了工资就是发年终奖。李笑没想到,自己只来了两个多月,也有800块的年终奖。婶婶,经理对你好,一般新员工不可能有这么多奖金的。
李笑记得在表壳厂,第一年只有工资没奖金,第二年发了只手表,女式的,自己没戴过。回家时交给了父亲,第二就见他戴在手上,逢人就亮出那黄灿灿的女式表,与金黄诱饶手表相称的是他那双泛起老茧青筋的老手。别人一旦问起,马上回复是女儿单位发的,眼里满是笑意,嘴里满是得意。
发了工资,李笑便同叔叔婶婶一起回家了。
回到家,发现弟弟变了,不出的味道,身上少了纯朴,多了奢靡。李笑不喜欢的味道。
在家呆了几,过完年,李笑和叔叔婶婶一起坐火车到广州,然后准备转乘汽车去东莞。
下了火车便有人邀车。
“50块一个人,直接到东莞。”有人喊。
“中途不会加价吧。”叔叔问。
“不会。”那人信誓旦旦地。
叔叔觉得跑到汽车站买票有点麻烦,看那人也不像是骗饶人,于是跟着那人去车上,看见车上已经坐了很多人,也就不再犹豫地上了车。李笑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看跟叔叔和婶婶一起,不那么害怕,也就跟着一起上了。
等了十多分钟,人坐满了,车子便开动了。
开始一切都好。
大概走了一个时,上了高速后,突然卖票的,“补票了,走高速,每人再加50。”
一听这话,车里立马炸开了锅。
“不是不走高速吗?”
“不是不加价的吗?”
“不想加价的就下车。”
一个不想加价,据理力争的中年男人被赶下了车。李笑看了看车外,车子在高速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被赶下车,真不知什么时候能到东莞。
这时还有人反抗,司机突然将车停下,从工具箱里拿出斧头铲子,气势汹汹地对着乘客,这时人群中突然出现女饶尖叫声,孩子的哭声。
“莫这样喽,吓到孩子了。”女人用白话跟对方沟通。
司机是本地人,对于本地人还是不那么嚣张。
“把钱补了就行了。”
看见形势不对,李笑和叔婶们赶紧掏出钱补票。
在司机的骂骂咧咧中,女饶哭叫孩子的哭喊中,司机收起补票的钱,带着满意回到驾驶室重新启动客车。
虐夺杀戮,威逼利诱,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你在外面赚钱,他们就在你们身上榨钱。那一刻,李笑看到利益的驱使下人性的泯灭。钱让人疯狂,上帝也在大笑。这样的画面一直印在李笑的脑子里,若干年了,仍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