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雪凝一把将镇心玉塞到柴油怀中,说道:“接着吧你!”
叶绵裳深知,雪凝这块镇心玉乃是为了压制体内灵芝火才常年佩戴,绵裳心道:“雪凝啊雪凝,这番将镇心玉给了柴油,若是到了夏天,以你的体质可如何熬得过去?”可绵裳怕柴油知道了内情更是不敢收下镇心玉,便不敢多言。
柴油接过镇心玉,怔怔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便又听见冯雪凝道:“小叶儿,来测一测这家伙身高几尺,身宽几寸,命赖子章去伊布坊买块上好的布料,去伊装坊作件衣服来。就说是我要的,加急做。”
小叶儿闻言便从袖口掏出量尺,测了起来。冯雪凝和冯夫人常常心血来潮便要差小叶儿量了尺寸去买布做衣服,现如今,母女二人长袖的、短袖的、各式各样的衣服一大堆,小叶儿也养成了常备量尺的习惯。伊布坊和伊装坊都是常家的买卖,伊布坊的布料质量好的出名,伊装坊的裁缝手艺也好的出名,雪凝的衣服基本上都来自常家。常家若是听说是冯家大小姐要做衣服,怎敢不用心,怎敢不加急,可雪凝仍怕慢了时间,便差赖子章去,这赖子章是祥和大路买卖家最头疼的一个大爷,若是再加上赖子章上门催促,雪凝便可放心,衣服定会来的奇快。
柴油也在黄钱城混迹过几年了,自然也知道常家做出来的衣服好,可是常家做出来的衣服也很贵,柴油见状便知雪凝这是要给自己做一身体面的衣服,柴油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衣服再贵,不及镇心玉的万分之一,镇心玉都接下了,可别再为了件衣服惹到了她。柴油心中暗暗发誓:“冯小姐,你的恩情,我来日必将偿还!”
冯雪凝见小叶儿测完柴油身形尺寸,便说道:“一会儿你跟赖子章说,去了衣服送到北院浴池间里。”小叶儿回道:“是,叶儿知道了。”冯府所养门客平日里甚是注重自己的仪表,往往烦劳一天后,便要洗澡沐浴。因此,冯筹子特意在北院盖了一间浴池间。
冯雪凝又对柴油说道:“你跟我来!”言罢,拽着柴油便走到了浴池间前。雪凝又道:“这里是北院,门客管家众多又都是男子,况且这里还是浴池间,我在这里多有不便,你先进去洗个澡吧,洗完了你再回我门前来见我。”言罢,雪凝纵身上墙,又对柴油说道:“你可记得回我屋前的路?”
柴油答道:“记得!”
雪凝盈盈一笑,说道:“那便好,你若灰头土脸的回到段府,他们怎会信你是受邀在段府留了两日,非当你带回去的镇心玉是在我家偷的不可。”雪凝言罢,纵身一跃,在房上墙头之间来回穿梭,径直回到自己闺阁之中。
柴油进屋洗澡,浑身浸泡在浴池之中,温水的舒适感由内而外渗透在柴油骨髓,极大的缓解了柴油近些时日的疲劳。
过了一会儿,柴油听见门响,知是有人进来,便喊了一声:“有人!”冯府的浴池间一方是防止衣物的区域,另一方是浴池,中间有遮帘相隔,浴池甚大,至少可容纳十人,这间浴池间和段府浴池间颇为相似,只是更大一些。
“我知道有人”帘外的那人道,此人说之音又细又长,颇为慵懒,那人又道:“你叫王柴油吗?”
“是”柴油答道。
“受风大小姐之托,给你送衣服来。”那人又说道。柴油心中想道:“想必这人就是赖子章了。”便开口说道:“张先生,有劳了。”柴油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姓张还是姓章,但心中想到:“多半是姓张,段府也有一个老伙计又馋又懒,说话也是这般又细又长,便是姓张,怎大户人家的伙计里都有个赖子张?”
赖子章说道:“甭客气,甭客气。”
柴油见他嘴上说着不用客气,却又不离开,兀自这样将其置之不理也不礼貌便又说道:“还是要多谢您呐。”
赖子章又说道:“甭谢,甭谢。”
柴油见他说完还是不走,便也不再理会。赖子章又在帘外站了一会儿,见柴油无甚表示,便转身离开。柴油听得浴池间门响,随后脚步声渐远,心中叹道:“癞子啊癞子,你多半是想要些好处吧,可你怎知道我身上还没你身上钱多,我何止没有钱,现如今还欠下了巨债!”
柴油对女人心思一窍不通,但是对男人的心思却了如指掌。
过了一会儿,柴油回到雪凝屋前。冯叶两位女子再见柴油都是大吃一惊——眼前柴油洗去了浑身的污秽,漏出了洁净的面庞,再加上一袭锦衣,衬托的甚是英俊。
冯雪凝道:“呦,哪里来的公子哥!”
柴油道:“冯小姐干嘛取笑我。”
冯雪凝道:“谁取笑你啦,你问幽鬼姐姐,诶他像不像个英俊的公子。”
叶绵裳也不回答,只是抿着嘴笑。
冯雪凝又道:“常掌柜家的儿子就似你这般看起来傻得很,可他是个大胖子。刘掌柜家的儿子到似你这般身材,可那家伙双目溜滑,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人。你王柴油到底是个傻子呢,还是坏人呢?”
柴油心道:“我哪里是什么好人坏人,我分明是欠你债的人。”柴油生性豁达转念又想:“总是想着对冯小姐有所亏欠,岂不是兀自就矮了一头。”于是“哈哈”一笑对雪凝说道:“我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我是你哥哥!”
冯雪凝万万没想到柴油竟出此言,心中哪能服气,对柴油说道:“敢跟姐姐没大没小,看我怎么教训你。”
柴油与雪凝又斗在一起,此时的柴油,叫外人看来,二人到称得上是郎才女貌。叶绵裳被二人逗得嘻嘻直笑。没笑两句,绵裳竟觉得心下发酸,巴不得和柴油打闹的是自己,兀自深深羡慕起雪凝来。
雪凝和柴油玩的越开心,绵裳心下颤的越厉害,索性转过头去不在看两人。可把头转过去,又忍不住想要多看柴油两眼,绵裳便同自己怄气,越想看柴油便越忍住不看。尽管不看,柴油的声音不断地传到绵裳的耳朵,柴油的相貌,神态又出现在绵裳脑海,绵裳内心觉得:“我也做一位单纯善良的女子,同柴油这样单纯诚实的男子,每日嬉戏打闹,那该有多欢欣......”
绵裳有了这种想法后,便发觉自己幼稚的可笑,心内叹道:“一入江湖便是薄命,自己哪有那样的好命去享受如此恬静的生活。”想到这,绵裳越发狠心的对自己说道:“当初我一颗心早许给了大师兄,大师兄也说过要来娶我,也许只有浪迹天涯,才是属于我的命运。”
绵裳兀自和自己较着劲,忽然听到柴油说道:“幽鬼姑娘,冯小姐,我要走了,二位多保重!”
柴油言罢,冯雪凝也停了下来,对柴油说道:“走罢,还好咱们同在黄钱城,你我还可常见面。”
柴油开心的“哈哈”直笑,说道:“对,咱们还能常见面。”
叶绵裳心道:“你二人或许可以常见面,似我这般以技谋生之人,凡是有些琐事,便要牵扯一天的精力。若是涉及到江湖中人,或许就要处理个十天半个月,我又怎有时间常和你二人这般往来。现在大师兄在冯府谋生只事已被泄露,若令狐燕没守承诺,将此事宣扬出去,我与师兄二人恐怕就要离开此地,若真如此,王柴油,我们此生便再难相见了......”想到这,绵裳心头一惊,对柴油喊道:“你先别走。”
柴油刚要转身离去,听见绵裳之言,登时立住,说道:“幽鬼姑娘还有何事?”
叶绵裳刚才胡乱中想到可能眼下便是和柴油见得最后一面,于心不忍,遂脱口而出叫柴油停下,可这番心思,绵裳怎么好意思对柴油表达。现在柴油一问绵裳是否有事,绵裳竟一时呆住,无言以对。
冯雪凝见叶绵裳脸色似有异样,便对柴油喝道:“幽鬼姐姐叫你自然有事,又何须你问!”
叶绵裳到底是个心思敏捷之人,便胡乱想了个借口打了个圆场:“我想你虽是练了入海剑法,可平时做事,又不佩剑,这武功于你来说甚是无用,想在传你些武艺防身。”绵裳到底是见过不少风浪,这句话说的毫无顿挫,颇想本就心中所想之言。
雪凝一听,开心的言道:“柴油,你这傻瓜,还不快谢谢幽鬼师傅又传武艺。”
柴油闻言赶紧接道:“谢谢,幽鬼姑..师傅。”
叶绵裳见二人如此,叹气一声说道:“胡闹,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你怎可叫我师傅。江湖中拜师大有讲究,柴油不懂,难道雪凝你还不懂吗?”绵裳又对王柴又说道:“以后不要称我为师。”
柴油本叫叶绵裳幽鬼师傅本就难以开口,适才同雪凝闹习惯了,便顺着雪凝说了出来,眼下也觉得颇为尴尬,便说道:“是,幽鬼姑娘。”
冯雪凝此时也觉得自己之言颇为有失,便撒娇说道:“幽鬼姐姐,我,我,我那也是说着玩玩嘛。”雪凝幼时拜师雨灵师太,在冯府摆的香案,冯筹子请了诸多江湖中人作见证,雪凝才能叩的了头,雨灵师太方才可以喝雪凝敬的拜师茶。
江湖中各门各派拜师收徒的规矩以及细枝末节都不尽相同,可大体上都分为三样:第一样便是上门拜师,若是一人单独投身与一个门派,要有众位门派老人做见证,往往是众师兄师姐站在两旁,众师叔师伯坐在掌门两边,大家都认可前来拜师之人,此人才可以向师傅磕头敬茶,拜师之后要恪守门规,否则将废除武功,逐出师门,若是其他门派前辈引荐一人前来拜师,往往除了本派老人外,还要请引荐之人做个见证,若被引荐之人极富天资,又异常适合本门武功,那除了引荐人以外,还要请武林同盟前来喝喜酒。第二样便是师傅下山收徒,亦需要江湖中人作见证,若所收徒弟回师门修行便要恪守门规,若是同雪凝这般在家修习,则规矩要少得多。第三样便是关门弟子,这种类型很少出现,一旦出现便预示着将来要出现一位高手,往往是师傅下山之时遇到天资极高之人,师徒二人合得来,徒弟便当即磕头拜师,收这类徒弟往往不会对外宣扬,好似有了好事却关上大门不叫外人知道,所以称名弟子为关门弟子。而且往往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一直没等到可以继承衣钵之人才会下山寻觅有缘之徒,一旦收了这种可以倾囊相授徒弟,这高手便不再收徒了。所以,这关门弟子一般就是最后一个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