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总该做点什么，虽然就这样一直在这温暖的水中摇来摇去真的挺舒服，但是吧，这水位一直下降，听阴间老人说起过，等水流没了，胎儿也就没有了。天啦，总得让我呼吸一下阳间新鲜的空气吧，这样我才死的甘心，死得其所吧。

来，一二三，努力的伸伸小手小脚吧，刺激一下，看看能不能把这位未来妈妈给弄醒吧！这么用力了，肚皮都被我顶出一个小包了，可是人还是不醒可怎么办啊。真的好沮丧啊，这次不成功，只能再回阴间，再努力挣钱才能再投胎，下次，就不选第三道了，太亏本了，多攒点钱，往第二道跑啊。

“小月，小月。”就在我都已经认命，然后发呆到快睡着的时候，肚子外面总算是传来了天籁之音。

“李达，还愣着干嘛，你媳妇快生了，快送医院啊。”工地上的炊事员大娘大嗓门的喊道。

未来老爹慌里慌张的答应着，连声音都有点颤抖着。“小月，我这····这就把你送医院，你可不能怎样啊！”好嘛，连哭音都出来了。

“李达，你赶紧去吧，我帮你收拾下东西，等会带去医院给你。”

“王大姐，那就麻烦你了。”便宜老爹一把捞起未来老妈，小心翼翼的不碰触到肚子，歪歪扭扭地往工地大门走去。话说，你倒是快点啊，再抖下去，就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医院了。

“师傅，赶紧的，最近的医院，我媳妇快生了。”李老爹轻轻的把媳妇放在的士后座上，然后转头急促的跟的士师傅说着。

的士师傅被李老爹一吼，吓了一跳，再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孕妇：“好咧，好咧，我马上拉你们到最近的医院。”

车子刚停在医院门口，李老爹就急不可耐的跳下车，一边大声喊叫：“医生，医生，护士，护士，这里有病人”好吧，大家请原谅李老爹的口误，这个时候他要还正常才是不正常呢。

护士推着移动病床，快速的跑过来，结果我那便宜老娘，把手足无措的李老爹推到一边:“你先去办住院手续吧，孕妇跟胎儿的东西准备好，在产房外面等。”

“哦，哦，哦，我马上办手续去。”可怜的李老爹，吓到不会讲话了

“主任，孕妇有昏迷一阵子了，胎儿的胎音渐弱，我们是不是要准备剖腹了。”

“嗯，胎音有点弱，但挺有规律，你们先试着叫醒产妇，然后跟家属了解产妇有否以往病史及药物过敏。”

哎呀，可饶了我吧，那白晃晃的刀在脑门上切来切去，我可受不了。赶紧的，大力的踹一踹小脚，搞不好就把老娘叫醒了呢。我踹我踹我踹踹踹

“嗯，主任，病人好像醒了”

要是现在有汗，我肯定得擦擦，这就是个苦力活啊。

“你好，你现在在县医院的产房里，你好好配合，跟着我们的命令走，我们帮你把小孩顺利生下来。”

小月老娘看着依旧高耸的肚子，被汗打湿的发丝粘在眼前，她伸出手，把头发往后捋，有些气弱的回答：“医生，我听你们的，你们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好，跟着我们来，吸吸呼，吸吸呼，好，用力，没事，我们再来一次，好，看到头了，再用点力，没错，就是这样，好了，肩膀也出来了，好了好了，准备剪刀剪脐带了。”

“医生，我孩子呢，是男生还是女生啊。”

“嗯，你这是第几胎了。”

“第一胎啊。”

“哦，那恭喜你，是千金。”

趴在保温箱的我忍不住佩服这医生，果然是干一行精一行了，瞧这话说的，忒有水平了。

“医生，你抱过来让我瞧瞧，怎么都没听到哭声呢。”

医生闻言也是愣了一下，低头查看我的嘴巴是否存在异物，然后细细分辨呼吸是否正常，再拿来听诊器在心肺处倾听，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拜托，医生同志，真是不好意思，我是真的哭不出来啊，都快乐的不行了，要不是怕吓到你们，我是真想笑出声啊，但是我这人吧，一贯奉行低调，所以，没哭没什么好奇怪的。

医生轻柔的把我抱起，“可能小宝宝哭的声音很小又很短，所以我们没注意到，但是吧，肯定是一个很乖的小棉袄，这么小，就知道体贴妈妈，不吵着妈妈，让妈妈好好休息呢。”

小月妈妈小心翼翼的接过了我，倍感珍惜的看着我。（眼睛还睁不开，估计是眼屎有点多吧，但小月妈妈的目光实在太过炽热，不用眼睛看也是感觉的到。）

“李小月的家属，李小月的家属。”护士用小车子推着我，然后站在产房口大声的呼喊

“在呢，在呢，在这呢。”李达爸爸略带颤音的回到

“哦，这是你的女儿，你媳妇要观察片刻再推去病房。”

“哦，哦。”便宜老爸伸出想要伸出双手接过推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赶忙在衣服边上用力的擦了擦，再小心翼翼的接过小推车，然后看着推车里面的我嘿嘿嘿的笑着，热气不断呼在我的脸上，这是靠的有多近哦，我们还不熟，能拉开点距离吗。

“李达兄弟，李达兄弟，你在这呢，找你老久了。”工地炊事员王大娘拎着鼓鼓囊囊的行李挤过人群凑到李达老爸身边。“呀，这是咱孩子吧，是儿子还是闺女啊。”王大娘喜笑颜开的问着便宜老爸。

“王大姐，是闺女啊。”依然傻傻笑咧了嘴的亲爹

“哈哈，李兄弟，这你成天不就念叨着闺女，闺女的，还真被你给念到了。”

“嘿嘿嘿。”李达爸爸摸了摸脑袋，笑的越发傻了。

“王大姐，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啊，我就是煮了一锅红糖水鸡蛋过来让小月补补身子，那包裹都是现成的，我平常看着小月一件件收拾进去的，我直接拎着就来了。”

“李小月的家属，过来接李小月了。”护士姐姐再次出现在门口

“欸，来了，来了。”李达爸爸赶紧出现在门边，王大娘则顺手接过了手推车。

看着出现在推车上的虚弱的小月妈妈，哇塞，李达老爸直接是祭出了哭音，嗯，真个便宜老爸人倒是不错啊。“月，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女儿呢，你看了没。”小月妈妈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李达老爸

李达老爸赶紧抬手擦了擦没来得及掉落的眼角泪水：“看过了，王大姐正推着呢，我们一起去病房。”

“嗯。”小月妈妈气弱的应了一声，然后微微的闭上了眼睛。

八人共用的产后病房，压根就不能很好的休息，除了已经脱力的各位伟大的妈妈们，至少我是完全睡不着的，太吵了好嘛，这些小婴儿哭起来真的太可怕了，我可能已经忘了我自己也是个婴儿，直到这会我才有一种这就是嘈杂人世间的真实感受。你好，我还真实的活着，有呼吸，有心跳，身体是热的，皮肤的微细孔是张的，这种感觉，真好。

“李达，你闺女倒是很安静啊，这八个婴儿，就她最乖了。”王大姐顿时赞不绝口

“呵呵，应该是像她妈妈吧！”王大姐一听，顿时一脸黑线，李达老婆可是工地里有名的悍妇呢。

嗯，小月妈微微的转醒，一睁开眼睛，就迫不及待的扫射病床旁边的婴儿车，呼出一口气，盯着坐在旁边傻笑的李老爸。

“月，你咋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李老爸陪着莫名心虚的笑容

“哪里都不舒服，去，把女儿抱到我身边来。”小月妈淡淡的扫了一眼李老爸，那眼神把李老爸看的腿都软了，那是要秋后算账的意思啊。

“弟妹，这是给你煮的红水鸡蛋，你赶紧趁热喝了吧！”王大姐走过来，顺势往小月娘的背后塞了一个枕头，再麻利的断过保温锅，塞进小月娘的手里，乡下女人生孩子，没那么娇气，自己吃东西什么的很正常。

“嗯，大姐，谢谢你了，工地上那么忙，你还替我忙里忙外的。”小月娘感激的述说

“这话就见外了不是，我平常忙不过来的时候不也是你在帮着我。”王大姐安抚着说

“姐，你以后就是我亲姐了，我俩在这里也没什么亲人，跟你认识后，觉的哪哪都很合的来呢。”

“咱还有小弟呢，怎么会没有亲戚呢。”李达笑声的嘟囔。

小月娘一个锐利的眼神杀过去，凉凉的说：“那是你小弟，可不是我小弟。”李达干巴巴地陪着笑脸，王大娘知道其中的一点龌龊事，略微不赞同的瞄了一眼李达，真的是家家有本难年的经，一家子都是老实巴交的，咋就出了那么个不着调的兄弟呢。

“媳妇，那咱回去坐月子要不把咱娘接过来吧！”李达的脑中闪过今天小弟今天说的话——“大哥，咱两兄弟都在大城市工作，可是咱娘还一个人在农村苦哈哈的过日子，这也太不合适了，这不，嫂子快要生了，叫咱娘上来伺候月子不是正合适嘛！”

小月娘充满怒气的眼神已经是变成难以置信了，“李达，你是忘了咱们为什么从农村出来打工的吧，当初那个家，还有我们俩站地的地方吗，你倒是好好想想啊！”

“可，可，咱娘一个人呆老家，要是有个病痛，咱也照顾不来啊。”李达小内疚的眼神

小月娘不断深呼吸，吸气，吸气，这李达是这个脾气，自己也不是不知道，当初看上的不就是他傻兮兮，乐呵呵的样子嘛！不气，不气，可不能像在工地里一样扯开嗓门喊了。

“可，小月，我已经给咱娘打电话，让她来给你伺候月子了。”李达爸嗫嗫的说，小眼睛一直往小月娘那里扫射。

“哦，是嘛，那很好啊！”小月娘都气乐了，愈发觉的自己当初真的是瞎了狗眼了，啊呸，他才是狗。

“嗯，小月，你也觉得好啊，小月，我跟你说，我跟你出来打工，不能孝顺咱娘，我心底老早就觉得对不起咱娘了，我知道，以前咱娘是不好，但是我们统统忘掉好不，咱娘年纪也大了，而且，她也跟我保证了，这次再也不跟你吵架了，她就是伺候月子和照顾咱闺女。”李达爸真心觉得自己的春天来了，自己的妻子总算有意愿跟自己的老妈和平相处了。李达爸激动的握着小月娘的手欣喜的絮叨。

“哦！”小月娘抽回手，凉凉地看着李达爸，淡淡的回应。

王大娘看着勿自沉浸在欢乐情绪中无法自拔的李达爸，深深的叹了口气，当一个女儿连骂都不想骂你的时候，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男人啊，总是觉得老婆的吵闹声和唠叨声很是烦人，但是吧，如果不是在意你，谁还愿意跟你吵呢。总有一日，心死了，也就不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