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圆月高悬,照亮着华阴城的每个地方。尽管此时杨府门前,熙熙攘攘拥挤了数十人。但贾穆能够看到他们每一个人脸上的肃穆与庄重。
其实他们今夜没有走进杨府就已经意味着,他们并不是趋炎附庸世家的人。
青年面色刚毅,神情肃重,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刚正不阿。
贾穆默默的打量着他,良久,方才出言:“我并不是想用武力逼迫你们,但凡事都要在诸位情绪稳定之时,才能说的通透。”
将手中的刀递给身侧的贾样,贾穆迈步而出,指着那似乎与自己相仿的青年,好奇道:“你是他们的代表么?”
“不是!”不卑不吭,观其行状青年之所以今夜不曾参加诗会,怕是对杨家的行为有所不屑。显然他是个有风骨的寒门。
“哦?”见对面如此回应,顿时贾穆也来了兴趣。“既然你不是他们的代表,那你又凭什么挺身而出呢?”
“既然路遇不公,自当同仇敌忾!”
“尔非官非军,又与死者无亲无故。我为何又要与你解释?”
“你!”瞪眼瞧着贾穆,显然他的偷换概念让这青年一时词穷。
“哼!吾等此番来是为寻杨家一个解释,若是阁下愿意详说,吾等可听!若是不愿又执意阻拦,弘农杨家,在吾看来亦不过如此!”当下,又一年长青年出列,替方才那人辩驳了起来。
看样子,他们是互相认识。
嘴角擒着莫名的笑容,贾穆觉得这个时代还是有义气少年存在的,大汉之风骨该当如此!
“可以。你的反驳我接受。”微笑点头,随即声音一紧,幽声道:“可你们是否当真打探清楚?那郑钧确是杨德祖所害?”
显然,贾穆刚刚在杨府揭露张干的事情,眼下的华阴城还尚不知晓。
随着贾穆的质询声出来后,下方众士子逐渐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互相对视一眼,领头的两人仿佛也明白其中怕是有什么玄机。
当下,首先出列的青年,昂首看向贾穆,震声道:“若其中还有什么原委,你为何不直接说与我等听!”
“说是自然要说的。”扫眼下方的众人,贾穆目光如炬,现在看来这两个冒头的显然是被人蛊惑了的愤青,真正的推手可能还在人群中,或者说潜伏在幕后。脑海中思虑百转,然而正在他衡量说与不说的时候。
大道外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兵甲摩擦的声响随之而来。
紧随其后,一声清喝涤荡整个夜空:“何人在此闹事!”话音落下,数百西凉士卒也纷纷奔了过来,手中打着火把,二话不说径直将众士子围困在中间。
场面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
在数名军卒的拱卫下,军候模样的青年挎刀阔步而来,无视周边的士子,青年径直向台阶上的杨修行去。
“段将军麾下军候李利,奉命巡夜!”适时向杨修拱手,青年军候轰然出言。
“李军候辛苦了!”
“无妨!”环顾一周,李利自顾问道:“谁是贾穆!”
愣神数息,贾穆方才侧步出列,拱手道:“在下贾穆!”
眼睛盯着贾穆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利没有废话,径直道:“将军问你,案子办的怎么样了!”
看来,段煨也并不知道消息。然而仅仅这一件事,就让他如此牵肠挂肚的,怕是已经感受到压力了。
拱手回应:“案子已破。罪犯也被押往北部尉了!”
豁然身子一转,盯着贾穆,似乎李利也没有料到贾穆已经破了案。顿了顿,数息之后,李利轰然道:“来人将贾穆扣押,带回军营。”
神情骤变,贾穆错愕的看向李利,道:“军候这是何意?为何抓我!”
“哼!你自己与将军说去罢!”斜了一眼贾穆,说罢扭头扫了眼众士子,嗡声道:“尔等为何聚在此处?”
“我们等北部尉一个交代!”身旁年岁稍长的青年拦都没拦住,那刚毅青年已经出言。
“等个交代!”嗤笑点头,“很好!来人!把这两个给我带走!”说完,便有兵卒出列直接将二人擒住了。
“你们凭什么抓我!”青年怒喝,抽身便要反抗。“噌”的一声,李利直接将腰刀抽出架在他的脖子上,冷道:“你不是要解释么?回到军营,自会有人向你解释!”
显然,强硬的军事压制是凉州军一贯解决事情的作风。
“你!”怒瞪着李利,被数名军卒控制住的青年,最终还是没有妄自反抗。
“还有谁想要解释?”再次环顾一周,李利震声吼出。此时,一众文弱士子,终于不再叫嚣了。毕竟贾穆方才也说了凶手并不是杨修。若此时再闹将下去,不但让杨家记恨,还会徒增自己皮肉之苦。
因此,知进退的众士子们便不再多言了。
“哼!”冷哼一声,李利再次呵斥道:“还不速速散去!至于真相,明日衙署自会有榜文张贴!若再啸聚此地,某就要执行军法了!”
说完,士子们互相间观望了一会,最终尽皆作鸟兽散了。
兀自向着杨修拱了拱手,李利大手一挥,直接就将贾穆等人带走了。看起来,他只是来替杨家解围的。
默默的看着渐行渐远的队伍,杨修的嘴角莫名的斜勾了起来,眼眸中散发着浓郁的好奇,轻声呢喃道:“有趣!”
而李利将贾穆等人带走之后,直接派人去北部尉将张干提走了。当贾模知道贾穆被带到军营时,顿时嚷嚷着就要去救人,最终在贾样的劝说下,二人陪着贾穆一起被压进了军营。
段煨的军队分为内城军和城外军,内城军主要是为了控制华阴城的,防止城内有人作乱。外城军,顾名思义就是为了抵御外部其他军阀的攻击的。
而李利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杨府,自然也就属于内城军,驻扎在城内校场营地。
由于夜色已晚,贾穆等人被带到营地后,就直接被扔到了囚牢里,明日再过问。
大腿粗的木桩围成的栅牢内,三人各自寻根木桩准备打盹。自己动手在屁股底下多垫了些干草后,贾穆才靠着木桩缓缓坐了下来。左腿伸直,右手肘搭在躬起的右膝盖上,贾穆打量着对面的青年。
左右闲的无事,于是贾穆看向那个同样瞅着自己,年岁相仿的青年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默不作声的看着贾穆,良久,瞥了一眼身旁的同伴,青年声音沉稳道“贾逵。河东人。”
一语出口,方才犹然随意的贾穆,瞬间周身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