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绾回了山上的家中,放下药箱,用忍冬水浸泡纱衣,置于屋檐下。
揣了一袋鱼食,带上一簸箕,去山林对面的小溪中淘洗葡萄。
月亮偷偷冒了尖,疏疏落落的穿过树叶,洒在皖绾身上,为她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照的她如林间穿梭的精灵,特别是皖绾欢快的脚步,灵动的恍如梦寐。
解开鱼食锦囊一边喂鱼,一边吃葡萄,脚丫子光着,直接塞进了水里,感受鱼儿在脚边围绕,滑滑的鱼鳞滑过她的肌肤,痒痒的,表情满足而开心,亮亮的眼睛似乎要与天上满月争辉。
月亮落下,朝阳又升,鱼儿们纷纷散开,似察觉到什么。
皖绾凤眼一眯,手指有章法的一算,露出淡淡笑容。
有人来送钱来了。
提上篮子回了木屋,用木盘摆好晶莹剔透的葡萄,又到庭院之中摘取几朵野菊,点燃红泥小火炉,烧上一壶热水冲泡野菊,倒了两杯菊花茶放在木几两边。
看了看桌上之物,思量一番,重回屋内,摆上前几日自己做的茯苓薏米饼,正了正面纱,坐在屋檐下,等候求医者上门。
不出半个时辰,院外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
一名身材壮硕的贵夫人由成批的丫鬟侍卫们陪伴着,寻到木屋外。
贵夫人掩面咳了咳,挥袖让随身侍从上去敲门。
连敲三下,无人应声。
侍从疑惑,便对贵夫人说:“爷……叶夫人,芸神仙子好像不在家。”
差点说漏了嘴。
贵夫人瞟了随身侍卫一眼,沿着竹栅栏蹦低沿处看向里面。
院中种有许多奇形怪状的花草,最南边有一棵棵挺拔的枣树,上面结着大颗红彤彤的枣子,最北边是稻田,里面种有他未曾见过的稻米,看起来十分新奇。
往正中间一看,是一座经过年代沉淀的木屋,屋檐下放着一尊泛着莹莹白光的玉人。
往里仔细一瞧,原来是个人。
那人幽幽回首,目光顾盼生辉,夺去了贵夫人的心神,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这眼睛如此漂亮的女子是否真如传言所说。
在木门外故作女声,有礼道:“芸神仙子,妾身有礼了,妾身自京城而来,为求一副养颜秘方。”
贵夫人一开口,他背后的侍卫侍女颤了颤。
爷,你知道你这样多恶心吗?
“请进!”
端起茶杯,皖绾小抿一口,嘴角微挑。
这声音,可谓是解释了一个词,名为捻揉做作。
贵夫人推门而入,看了看院内景致。
虽比不上王府气派,但也精致。
有种山野逍遥之感。
“夫人,请!”
放下茶杯,瞥了眼看的出神的夫人,她邀请他坐下。
打量了一下他的眉眼,剑眉星目,颇有英气。
双手持平,塞进衣袖中,她看向夫人问:“夫人想要看什么?”
“调理身体。”
娇柔的拍拍大脸,贵夫人做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皖绾看着哑口无言,甚至有些反胃。
但不舒服归不舒服,病还是要看的:
“这位夫人,请把你的手给我。”
贵夫人毫无防备地伸了出去,皖绾捻指搭上他的脉,脸色瞬间变了。
“夫人的意思,是需要变漂亮?”
“嗯。”贵夫人点头,眼底有戏弄之意。
皖绾细细的柳眉一皱,不知该说什么。
脉象上明明白白的展示出面前的夫人是个男子,难不成他是来找茬儿?
以防这位夫人基因突变,或者雌性激素过低,引起误会。
皖绾认真的问:“夫人,你可知阴阳人?”
“从未听过。”
贵夫人剑眉皱起,严肃回答。
后面的侍卫想到了皖绾的意思,面色纠结附在夫人耳边,难为情的嘀咕:“太监!”
“……”
她故意的?
贵夫人脸上微愠,不再开口。
“夫人,病不讳医,希望你能如实告知。”
如果是基因问题,凭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她无能为力。
“还有你的小日子正常吗?”
“我不知。”
贵夫人憋了半天,脸憋的通红,终于憋出了三个字。
有女人不知道自己的小日子?皖绾瞧过去,从他深邃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危险。
摸过毛笔,面带微笑,嘴角上扬,眼中带着淡淡嘲讽安慰:“别担心,有我在,会好的。”
果然是来找茬的,正常情况下,女人知晓自己是个阴阳人,一般都会慌张失措,恳求她一定要医治她。
面前这位夫人,连小日子都不知道是什么,甚至是眼中多了丝危险,明显是被她侮辱后,想要杀人灭口。
这种眼神,她太熟悉了,前世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为她招惹了杀身之祸。
当然还有一种几率很小的可能,这位夫人很有手段,不怕地位不保。
最后结果是什么,她也不在乎,按方给她开药便是。
是女人,身体自然会变好,是男人,喝完……
她就不直说了,会有什么结果,他自己应该心知肚明。
执笔沾墨,书写点点墨花。
皖绾的字不同于普通女子的秀丽风雅,反而多了丝闲云野鹤之感,下笔行云流水,字形缥缈。
笔落,皖绾照常取出私印在右下角盖了章,表示这是出自她手的药方。
吹了吹私印处,皖绾双手举起药单,递给贵夫人嘱咐:
“此药每日服三次,饭后服用,三日后再来复诊。”
贵夫人接过药单,与皖绾的手一触碰,仿佛陷入一片柔软,快速分离,脸颊微红。
好软,好温暖。
“噗呲!”
瞧见他那娇羞样,皖绾掩面一笑,笑声如山涧流水,清晰动人。
整理了一下面纱,敲敲挂在木屋外面的木板:
“一药千金,概不赊账。”
“给钱!”
侍卫拿出一箱黄金,放在桌上。
皖绾伸手拂过,将金子收了,盒子留下,跃身落在庭院,拿起木勺给她的草药浇水,不再理会贵夫人等人。
“告辞!”
待了一会儿,看绾绾如常人一般,没有如传说中那般神奇,贵夫人微微失望,把希望寄托于这服药上,俯首告辞,带上浩浩荡荡一行人离去。
众人离去后,皖绾放下木勺,摘了一朵忍冬塞进嘴里,抿了抿,摘下面纱,任它随风而去。
从房中拿出一壶酒,拉住枣树旁的木绳,轻轻一跃,安然地落在枣树上,高举酒壶,任酒水往自己嘴里流。
一壶老酒喝完,皖绾也醉了,任酒壶从她手中滑落,碎成碎片。
自行躺在树枝上打了一个哈欠,柔软的娇躯微微正位,似鸟儿一般,趴在最细的那根树枝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