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瓷要从墓园回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点点星光在闪。
她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一个人从墓园走回来,这地儿偏僻,很少有出租车经过,来时容易回去难。
她坐在公交车站等车,浑身被雨淋的湿透,冷风顺着衣服领子,一个劲儿的往衣服里钻,刘海被打湿,黏糊糊的贴在额上。
等到衣服被吹得半干,公交车才徐徐驶来,溅起一地浑浊的泥水。
公交车上的人很少,最角落坐着一个少年,散漫的倚在座位上,戴着黑色的鸭舌帽,看不清眉眼,只漏出白皙的下巴。
周围的气压很低,渗着冷冷的寒意。
宋瓷犹豫了片刻,向角落走去。
一个坐在最右边,一个坐在最左边,中间隔了三个空座。
少年没抬眼,右手抬起,压了压黑色帽檐。遮下了一双黑瞳,像泼了墨的画。
宋瓷靠着窗户坐着,微微侧脸就可以看到一旁的人。
仅能看到他的侧脸,下颚线轮廓分明,薄唇轻抿着。
公交车渐渐驶向城市方向,入耳的汽笛声愈加喧嚣。
窗外的的雨声不停,滴滴答答的挑拨着她的心弦,她将头倚在玻璃窗上,心情烦躁的不行。
手机里的提示音响起,宋瓷掏出手机,是好友徐南方发的信息。
“到家了吗?宋瓷小宝贝~”
“快到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雨丝儿滴在身上,清清凉凉的。
少年长睫轻颤,忍不住偏过头,眼神落在了她的手上,眸色加深了几分。
她的手指纤长,肤色很白,指甲透着淡淡的粉,柔和而带有光泽。
手真好看。他想。
宋瓷关了手机,又塞进包里,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紧盯的目光,微微皱了眉。
少年慌乱的收回目光,视线看向窗外:嗯,雨又下大了。
公交车上机械的女声提醒着乘客下车。
少年站起身,黑色卫衣,鸭舌帽的帽檐压的很低,左耳露出一颗钻石耳钉。
散漫,乖戾,不羁。
“伞。”少年清冽的声音在宋瓷头顶响起,他手里拿着一把黑伞,衬得手很白,骨节分明。
宋瓷回头看他,水滴顺着头发流了下来,沾湿了睫毛,落进了眼里。
少年见她没接,放在了她一旁的座位上,戴上卫衣帽子,从后门下了车。
宋瓷扒着窗户去看,雨水淋在窗户上,模糊一片,只能隐隐看见少年清隽的背影,冲入雨中,很快消失不见。
宋瓷眼里被滴进了发丝上的雨水,有些睁不开,眼圈红着,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手术的第一次失败,宋与白的忌日。
宋瓷都没哭,此时却因为一个陌生人的黑伞哭得泣不成声。
车上寥寥的几个人看向她,他们不解。
一个少年的黑伞,何德何能,竟然让她感动成这个样子。
-
次日一早,周漾就来了剧组,他昨晚淋了雨,到家时浑身湿透,洗了个热水澡,浑身的寒意才被驱散。
“漾哥?早。”宋清野抄起一个小板凳坐在他一旁,打开手机,点进游戏。
“嗯。”周漾抱着胳膊倚在椅子上,眼睛一直盯着摄影机,模糊的应了一声,鼻音很重。
宋清野抬头:“感冒了?”
周漾眼皮也没掀一下:“还好。”
“发烧没?”宋清野关了手机,站起身要去摸他的额头。
周漾打掉他的手,挑眉看着他。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嫌弃。
嫌弃,对,就是嫌弃。
“你昨天回家不是带伞了吗?”宋清野悻悻的又坐到小板凳上:“你开车怎么会淋雨呢?”
“伞扔了,”周漾淡声开口,“坐的公交。”
“卧槽!”宋清野闻言,手滑了一下,盯着游戏里已经变成灰色界面,感叹:“百年难遇啊。”
周漾这人娇气的很,坐车都不愿意坐副驾驶,嫌副驾驶别扭。
坐公交车,不是百年一遇是什么?
“滚。”周漾抬腿踢了他一脚,踹在他小腿肚上,也不疼。
宋清野拍了拍裤腿,抬眼看他:“毛病!”
“周导,陆老师还没来。”一个小助理走到周洋身边,声音很低,似乎是怕周漾怕得紧。
周漾微微皱了眉,:“怎么回事?”
陆续是早几年的影帝,声振四方,却不知是何缘故,早早就息了影,和素人结了婚,回归了家庭。
周漾花了大力气请他重新回归荧幕,为了给观众们一个惊喜。
这件事瞒的很严,半点消息也没和媒体那边透露。
“不等了。”周漾敛着一双黑眸,先拍下一场。”
“周导!刚刚陆老师的经纪人来电话,说陆老师来的时候,出了意外,现在在医院。”剧组里的副导跑来,扶着棚子的一条腿,一下一下的喘着粗气。
周漾沉着张脸,站起身:“哪家医院。”
“仁华。”
宋清野看着周漾离开的背影,拍拍屁股站起身,快着步子撵上他,“漾哥!媒体啊!小心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