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更用力地把黎纱杵在跟前。
来者身材高挑瘦削,一脸病容,白衣白裤松垮地挂在身上,额前长长的刘海挡住眼,看不清年龄和长相。
“这位是乌戈林医生,”路威介绍道,“这是之前提到的洛白。”
“哟,竟然是个美人吗。”乌戈林凑到黎纱面前,上下打量,黎纱受不了这赤裸的视线,双手握拳,手背青筋暴起。
“不是,是这位。”路威指指整个人掩藏在黎纱背后的洛白。
乌戈林这才注意到还有个人。
“原来是个小鬼。”他道。
洛白这才放开黎纱,皱着眉头任他上下视歼。
洛白因为长得嫩,经常被人无视,那句小朋友倒没觉得有什么冒犯不冒犯,只不过乌戈林的眼神太过赤裸裸,让他有些吃不消。
“嗯,不错不错,”在场的人还没弄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不错,乌戈林马上接着道,“跟我来吧,尸体在这边。”
——
乌戈林转过柱子,迅速消失在暗处。身后四人赶紧跟上。
“里面地方挺小的,要不我在外边等你们吧。”罗西文走到内室门口,又停了下来。
“好。”路威也不啰嗦,二话不说抬腿就走了进去。
洛白也想跟罗西文一起待在外面,被黎纱半架半拖扯进里间。他的头执着地朝向门外,不肯转过正脸来。
然后他的余光瞟到屋子正中有张盖着白布的床。
黎纱把他拖到床跟前,伸手掀开白布。
“啊!”洛白身不由己地看到了尸体的脸,叫道,“你这个女人!不知道先打声招呼吗!”
“废话少说,赶紧的。”黎纱无视他的抗议,拎住他的衣领,把人提到尸体跟前。
洛白后领被控制,万般无奈地正视病床。
床上的女子死了不久,除了脸色惨白,嘴唇乌青以外,跟生前没有太大变化。床边桌上放着一顶柔软的头纱。
“死因嘛,我个人觉得是中毒。”乌戈林在阴影中突然开口。
“中毒?”路威惊讶道,“那不就跟之前两个不一样了?”
“之前两个是怎么样?”洛白问。
“都是被剖开腹部,流血过多而死,”路威回答完,转头问乌戈林,“这个不也是腹部被剖开了吗?”
“是这样没错,”乌戈林把白布掀到死者腰部,可以看见女人身上雪白的婚纱被鲜血染透,“不过嘛,她同时具有中毒现象。”
“顺带一提,她确实怀孕了,我初步判断差不多两个月。”
说罢触碰着尸体的脸,拂过女子光滑的褐发,仿佛在轻抚爱人。
黎纱从侧面看到他深情款款的眼神,不禁背后汗毛直竖。
“哪个是致命的?”路威问。
“不好说。我还没有检验到底是什么毒,”乌戈林道,“如果是两个都是致命伤,就得判断是哪边让她先死的。”
说着从额发间隙看向洛白,看好戏般抱着手臂,很好奇他会做什么,“你怎么看?”
洛白好容易挣脱黎纱的控制,正准备上前观察尸体,一下子闻到浓郁的铁锈血腥味,又捏着鼻子倒退一步。
黎纱不得不再次捉小鸡似的把他拎过来。
洛白只好乖乖回到原地。
他屏住呼吸,掀开整块布。
戴上手套,他举起女人的手。
指甲发青。
“指甲乌青是中毒的典型症状。”乌戈林道。
洛白没有理他,继续查看着。
半晌直起身,道:“嗯,跟我想的一样。”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路威紧张地问他。
“嗯,跟我想的一样,”洛白取下手套道,“什么也没看出来。”
乌戈林松了口气。他刚才一直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招牌被一个小鬼砸了。
“看来只能...”路威皱眉道。
“能不能不要...”洛白愁眉苦脸,又想开溜。
“可以,”黎纱此时插话,“医生,准备收尸吧。”
“啊?”乌戈林听着天书般的对话,突然听到自己被点名,“不要什么?”
洛白再次被威胁,硬着头皮上前。
他伸出脱下手套的右手。
握住了尸体的左手。
深吸口气,闭上眼。
然后再次睁开。
只见他看着尸体上方不远的地方,仿佛在那里有什么,并在与之隔空相望。
呼出肺里的空气,他松开尸体的手。一脸严肃沉寂。黎纱觉得他跟平常完全不一样,此刻终于不被洛白智障的言行所影响,能够仔细端详他的五官,一时间竟有些心跳加速。
“快给我消毒纸巾!”尖锐的喊声打破黎纱刚刚一瞬的痴呆,令她瞬间幻灭。
她暗骂自己幻想对象的离谱,从包里掏出湿巾。
洛白飞速抽走。
现场只有乌戈林看得一头雾水。
“这是...在干嘛?”他看向现场三人,并同时用惊诧好奇的眼神询问,可惜没人看得见他被额发挡住的迷惘眼神。
黎纱好心解释道:“他可以跟灵魂对话。”
“哈?”
“据说一个人刚死不久的时候,灵魂会直接去往生。如果这个人死得不瞑目,或者带有太过强烈不想往生的情绪,就会在本体周围徘徊。”
乌戈林一时觉得对方在讲外语。
“洛白就能看见这个...灵魂,和此人死前的一些场景。”
“当然这些场景也不是完全回放死亡过程,而是比如双方当时的情绪波动,或者一些现场不起眼的物件。”
“具体能看到什么我也不清楚,毕竟我没亲眼见过。”
黎纱眼见对方嘴越张越大,最后变成一个O形。
这边黎纱解释完毕,路威忍不住问洛白:“怎么样?看到什么了?”
“背叛。”洛白擦着手。
“背叛?”
“还有羽翼,生命,和蔷薇。”
“蔷薇?这儿倒是有,”乌戈林从身后的一个纸袋里拿出来,“握在手上的。”
黎纱接过。
这是一朵白色蔷薇,放了一天一夜,耷拉着花瓣,略有些萎靡,外层被血染上刺目的鲜红。
洛白只瞟了眼,似乎并不是很感兴趣。
“羽翼...是跟那支羽毛有关?”路威问。
“也许吧。”
“生命是指她腹中的胎儿?”
“可能。”
“背叛...又是什么?谁背叛了谁?”
“那就是路警官你的事了。”洛白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手插裤兜走到一边去。
“我觉得可以从她未婚夫入手。”路威思忖半晌,做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