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老伯五两银子,池小满坐进马车。这马车虽然没有尉迟慕替她准备的那辆来得豪华舒适,但一般的马车也就是这样了。
“小公子,对不住啊,您坐这么简陋的马车一定不习惯吧?回去叫我老婆子拿几床被褥给您铺上,坐起来会舒服些。”这小公子是大好人,且衣着气质不俗,他觉得让他坐自己这样破旧的马车,实在有辱他的身分。
“不妨事,这马车挺好,牢固也干净。”池小满真心一点嫌弃的意思也没有,她虽然想当只米虫,但并非只贪图享受,也不是非得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她的米虫定义在于生活安逸、自由自在、不必汲汲营营于名利的安乐生活。或许可以说她不思进取,但那绝非好吃懒做,她还是能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好,只是不喜欢去〝争〞些什么而已。
而且她这人有个天大的优点──随遇而安,想想吧,她都从熟悉的二十一世纪掉到这莫名其妙的鸟时代,陷入过宫廷中阴险的陷害、利用、斗争手段之中,还没郁闷到去自杀,就知道她有多么随遇而安了。
老伯又是一脸感动到无以附加的模样,怕他又要说一大堆感激的话,池小满赶紧说道:“老伯,麻烦您先替我买个装水的水囊来,剩下的银子再买些肉干、糕点。”她又给了老伯二两银子,这些东西都是路上需要的,为了不让尉迟慕发现她的离去,她早饭都还没吃呢。
“好、好。“老伯连忙答应,让池小满先在马车内坐着等候,便立马采办去了。
老伯办事效率极高,没一会就买来几包肉干和糕点,水囊中连水也装好了。剩下来一些铜板也全都交还给池小满。
见老伯一点不贪心,池小满对他更高看了些,高兴地将东西接过,肉干的香气引得她食指大动,她迫不及待的打开一包说道:“老伯您用过早膳了吗?要不要吃点儿?”
“小公子您自个儿吃,老朽吃过了,这就替您驾车。”老伯看她那一脸小馋猫的模样,笑咪咪地说道。觉得这位小公子还真是善良又有趣。
池小满也不勉强,自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偶尔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老伯聊着。
老伯驾车的技术还不错,不过大约是怕跑得快了会颠簸,所以驾车速度并不快。也还好不快,否则坐在硬木板上,她的小屁股怕要被磕开花了。
行了一段路,池小满觉得坐在车里头有些无聊,遂说道:“老伯,我也坐前头,看您驾车,行不?”
“那有什么问题。”老伯爽朗地说道。在池小满爬到前头坐在他身边时,他有些好奇地说:“小公子,看您年纪不大,怎么独自一人去这么远的地方?”
“我呀,家里是在京城做生意的,爹爹想磨练我,让我以后能独当一面,所以让我自己去桓城县闯闯。”池小满眼珠转了转,在宫里时说的谎已经够多了,如今谎话更是信手捻来。
“真不简单,小公子,老朽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老伯诚心地说道。
“老伯,您就别叫我小公子了,我叫池小满,您叫我小满得了。老伯您贵姓啊?年岁多大呀?怎么媳妇儿才给您生孙子呀?”她喜欢这个淳朴的老伯,感觉好像她爷爷一般。
“老朽姓乌,乌鸦的乌,已经五十多啰,家里穷,儿子都三十多了去年才娶到一门媳妇儿……”想到此,他似是有些心酸,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唉,老朽还是称您公子吧,直呼您的名字,不大妥呀!”他虽然没读书,不识字,但一些规矩还是懂的。
池小满大概猜到他的顾虑,这社会尊卑的观念太重,把雇主地位看得太高,阶级观念已经根深底固,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好吧,您怎么叫我无所谓,但我要叫您乌爷爷,您可不能拒绝。”她现在的年纪刚过十六岁生日,如果乌老伯的儿子十多岁就娶亲,确实可以生下她来了,叫乌老伯一声爷爷也不为过。
乌老伯没有说话,但池小满看他布满风霜的侧脸扬起愉悦的笑容,就知道他心中是为此感到高兴的。
“小公子,老朽家就在前面了,您……要进去坐坐吗?”乌老伯面上有些讪然,像是觉得让池小满进去他家那破屋子,是件很无礼的事。
“好啊。”在她答应的同时,马车也在一间破旧的小屋前停下。她的想法很简单,老伯要离家一个月,总有些事情要交待,需要一些时间,她若待在外头,老伯一定会赶着出来,为了让老伯能放心交待家里的事,所以她认为进去坐坐也无妨。
眼前房子很破,破到门板都因为潮气而有些腐烂,乌老伯小心的将门打开,好像稍微大力一点,门板就会整个坏掉一样。
池小满看了心酸酸的,眼框湿润了起来。
门内出来一老妇,见着乌老伯,一脸担心地说道:“老头子,怎么这时间回来了?该不是身子哪儿不舒服了吧?”
“没事、没事儿,咱带这位小公子来家里坐坐,这小公子雇了咱的车,要跑趟远路,小公子将银子先给了咱,让咱拿回家来。”老伯说着,拿出那五两银子递给老太婆。
老妇一看,是一锭五两的银子,惊讶的合不拢嘴,“五两银子,是要跑多远的路呀?”
“要去一趟桓城县,小公子说到了桓城县,还给咱五两银,这小公子是大好人,妳就甭担心了。”老伯笑着说道:“小公子您快请坐啊──秋兰,给这位小公子倒杯茶。”
随着老伯的喊声,内室出来一名孕妇,旁边是一名脚上包扎着,走路有些瘸拐,却打理的颇为干净的汉子。池小满在木板凳上坐下,心中升起一股想帮帮他们的想法。
“公子请用。”秋兰递给池小满一杯茶后说道:“爹,您身子也不大好,去桓城县一趟去回怕是要花上一个月吧?”
“可是咱不去那家里怎办呢?”老伯愁眉苦脸地说道。
“秋兰可以做些手工活儿托人拿去街上卖,爹,您出远门娘也会不放心的。”秋兰说完看向池小满又说道:“这位公子,对不住,我爹他不能接您的生意。”
“住口!秋兰,妳怎么可以在小公子面前说这些话……”乌老伯气愤地朝媳妇吼道。
池小满站起身,笑道:“乌爷爷,秋兰姐姐是一片孝心,您就别怪她了,要不这样吧,您将马车卖给我,我再去雇人替我驾车,如此可好?”
“这……”老伯有些拿不定主意。刚巧这时外头有人敲门,在门外喊道:“大伯,我廷忠啊,来看您啦!”
老妇将门打开,外头那叫廷忠的男子走了进来,身形魁梧,生得忠厚老实,手上还提着一只鸡,一进门就高兴的说道:“大伯、大伯母,这鸡是我娘带来给堂嫂补身子的──咦?大伯家有客人?”
他忠厚的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惊讶,乌老伯家穷到不可能会有客人上门,他这个做侄儿的是很清楚的。
乌老伯将池小满雇车的事说了一遍,乌廷忠笑道:“那敢情好,大伯,您也甭去了,把车借给这位公子吧,顺道让这位公子雇我赶车,如此您车也不用卖,我也有活儿干,不是两全其美吗?”
乌老伯看了看池小满,池小满哈哈笑道:“这主意不错呀,也省了我再去找人,就这么定了。”她还挺欣赏这乌廷忠的,看起来老实,脑筋倒动得挺快。
给乌老伯的五两就当了租车费,另谈定给乌廷忠也是五两后,池小满便和乌廷忠一块儿离开乌老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