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大概是七点过，在现代还早，这时候不少店铺却已经打烊了。

好在书铺还没关门，季平打听到最近的一家位置，找到地方时，伙计正懒洋洋地趴柜台发呆。

“要买什么自己找。”

书籍大多印的是古代繁体字，但辨认难度不大，季平按着书目翻出一本崭新的《尚书》，顺便看了看话本区。

《老道夜话》《水云观除妖录》《穷道士巧遇仙人》……本朝道教文化这么兴盛？季平有些惊讶地发现居然还有书目以此为题。

随意抽出一本《老道夜话》，季平翻了几页：

“某代某地，有俗家道人以算卦为生，尝有邻斥其行骗，其人不恼，人问其故，笑曰：‘邻人不慧，某算得其有大祸将至矣。’明日，邻通奸事发，县丞判其流放，道人大哭不止，人复问其故，曰：‘与其同卧者乃我妻也！’”

“……”季平默了默，再翻几页，发现这整个一编排俗道的段子集！

合书，放回去，再抽一本《水云观除妖录》。

“道人曰：‘好妹妹，我是在家居士，那些规矩管不到我。’那兔精笑曰：‘哥哥好不糊涂’……”

“？？？”这本书就更不正常了，你说的除妖是这种除？

合书，下一本……

这本倒正常许多，大概讲的是少年主角天煞孤星命，无奈出家，从此开启了他降妖除魔的传奇一生，更是遇到下凡仙女与之成亲，说白了，就是一本古代龙傲天文。

所以，在本朝，俗家道士到底是怎么个存在啊！

在打着这个旗号撞骗一圈后，季平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天色不早了，还买不买？”可惜伙计并不能体会到他震惊的心情，伙计只关心自己能不能早点做完生意回家。

“多少钱？”

伙计指指他拿着的《尚书》：“这本五百文。”又指指那一排话本：“这一堆都是一百文。”

“嘶——光这一本就是半两银子，古代读书真费钱。”季平有点牙疼，最后还是只买了《尚书》，讲价到四百六十文。

伙计拿的是死工资，并不关心客人多还是少，完全没有服务态度可言，冷漠地收完钱，把书整理到架子上，继续趴回柜台打盹。

“系统，安安和小胡没乱跑吧？”回去的路上，季平还有点不放心地询问。

【宿主季久安和契约对象胡不怪依然呆在院子里，并未出门。】系统一板一眼地回答。

“那就好。”季平安了安心。

路过一家糕点铺，他还主动带了点栗子糕，预备奖励给安安吃。

安安还只会哭闹和喝奶粉时，季平就下载过不少育儿书籍，直到毕业工作才没什么时间管，小孩嘛，玩性大，做错事要罚，听话了也要奖励。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微微一笑，掏出钥匙开门。

没想到，眼前的场景让季平惊呆了——

安安站在屋顶上，衣袂飘飘，有点忧伤地看看因为大雨并不怎么明亮的月亮，又看看旁边的小狐狸：“小怪，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变身了！就让这大大的月亮，纪念我月亮小仙女吧！”

“季久安！你给我下来！”

安安吓得一哆嗦，条件反射般地抱头认错：“爸，我错了。”

这孩子什么时候染上的中二病？季平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他不敢松懈，急急地冲到屋檐下，又喊：“快下来。”

安安探头看了看地面，立马缩回脖子，软绵绵地朝他撒娇：“爸，我不敢下去……”

上去时不是挺有勇气的吗？季平看了一眼院子里突兀多出的桌子椅子板凳，它们摇摇晃晃地叠在一起，搭了个简陋的梯子。

“胡不怪！你到底怎么看的人？”以安安那点力气，没个帮凶，还真不能把桌椅搬过来，小狐狸肯定是同伙。

小狐狸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不敢吱声。

好家伙，熊上天了啊！季平差点被这两只气笑，瞪了他们一眼，威胁道：“季久安你给我呆在那里不许动！等我拿梯子。”

趁季平转身，安安悄悄给小狐狸传授生存之道：“爸爸喊大名的时候就是很生气了，这时候只要装可怜认错就好了……”

小狐狸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两小只坐在屋脊对望，练习眼泪汪汪的表情。

季平火急火燎地找邻居借了梯子，扛着往家赶。

沿着屋檐搭好，季平又喊：“季久安你快给我下来！”

安安吐了吐舌，讪讪地起身。

屋顶本来是为了排雨设计的，偏巧有一处不太平整，凹着一汪浅浅的积水，安安起身时没注意，与裙子配套的绣鞋就浸到了水中，一踩一个水印。

屋瓦本来就湿，这下更滑，安安一脚踩空，整个人跌坐到瓦上，稀里糊涂地就往下滚。

季平心跳差点吓得停拍，哐当一声推开梯子，想也不想就冲出去接。

几乎是一瞬间，安安跌落在他怀里，季平被撞得往后仰倒，脑袋磕到地上，一阵发疼。

安安，安安有没有事？季平忍着晕眩，撑着地面坐起来，问：“有没有哪儿疼？”

安安吓得呆呆地摇头。

她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哽咽着说：“爸爸，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死。”

她词汇量不多，一两句话颠三倒四地说，最后就是“爸爸别死别死”。

“嘶——”季平按了按后脑勺的淤青，没好气地说：“撞不死，要被你气死了。”

他很少当着安安的面发火，更别说直接批评，这次是真慌了，一次他接得住，两次三次呢？

别说她还小，小就有更多作死机会了！

扶着地慢慢地站起来，季平搬来一张椅子，以一副山大王坐姿坐上去，冷笑着训人：“月亮小仙女，你挺能耐啊，能爬那么高了？”

接着大喝一声：“手伸出来！”

安安不敢违抗，抽泣着伸手过来。

“你自己说说，打多少下合适？”

“一……呜呜……一个……”安安小心翼翼地试探。

听到季平冷笑，又连忙改口：“三个，最多三个，呜。”

季平攥着她的手，好让安安挣脱不开，另一个巴掌摇摇欲拍，吓得安安视线也跟着一上一下，提心吊胆。

“啪！”季平毫不留情地打下去，又严厉地训斥道：“知道错了没有？”

“我错了我错了……”安安忍着心酸欲哭，接着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对。

她眨眨眼：怎么好像打着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