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眷眷吹过树梢,姑苏亦水廊下木椅独坐,脚下后腿微瘸的兔子绕膝跑跳,雪白一团颇有憨态。
姑苏亦水自认并不是有耐心的人,这辈子唯一的耐心都用在了报仇之上,再无心力于其他事上苦下功夫,想要杀她的人不少,但也不过那么几个,她倒也不惧,只是现在腾不出手对付,一个漠国让她颇为束手束脚,待她了解老皇帝病情,那些跳脚蚂蚱自会收拾。
眼下情形虽受制于人,但于姑苏亦水来说却是难得清闲,只需好好扮演一个无害少年,等着功成身退就是。
云渡缘早间随寒歌陌为老皇帝诊断脉象,躲了行宫眼线寻了姑苏亦水而来,路上却听说了猎场暗杀之事,颇有些忧心。
进门却见她毫发无损,一派悠闲,稍稍安了心,目光掠过地上那一团雪白毛茸茸的兔子,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竟也喜欢兔子?这腿怎么还瘸了。”他低音沉沉悦耳,银白裟衣一拂,一张石凳飞来,坐在她身侧,俯身捞起地上的小东西。
“老皇帝病的怎么样?”姑苏亦水目光冰冷,笑意深凉。
“命不久矣,最多两个月。”云渡缘笑容不变,手下逗弄着兔子耳朵。
姑苏亦水勾唇,“你若出手救治呢?”
云渡缘指下一顿,继而缓缓一笑,清贵风华,不置可否,“两个月。”
“什么意思?”姑苏亦水目光含笑。
云渡缘神情清冷,笑意不改,“我为什么要救他?我又不是济世救人的医师,也不算什么佛门圣僧,能保他安稳走过这两月已是仁义。”
姑苏亦水静默片刻,徐徐一叹,“那你当年又为何要救我呢?”
云渡缘随意抬手将兔子送到她怀里,轻轻一笑,“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你亦水,若非三年前师父突然圆寂,我当年绝不会放手。”
姑苏亦水有些恍惚,甚至想起了当年山野荒庙,想起了那白衣雍华的人,只觉心中有些苦涩,怔怔然问道:“哪怕我不接受,你也要喜欢吗?”
云渡缘有些默然,良久才注视她似有伤怀的面容,抿唇如线,“当然,我喜欢你,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不喜欢我,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姑苏亦水一时无话可说,有些可笑的一叹,道:“那若有人逼着我接受他,我应该杀了他吗?”
云渡缘拧眉,眸眼半阖,从容一笑却冷洌穿心,道:“不,亦水,你应该告诉我他是谁?我替你杀了他。”
三年前他卦卜她必有浩劫,果真应验,无论那人是谁,三年前他没能留在她身边替她挡去,如今若让他知道是谁,必然不容他活着!
姑苏亦水有些哑然,懒散一笑,“随口之言,不必当真。”
云渡缘也不多加追问,总会出现的,只要敢来,便让他有来无回。
他抬眸笑意仍在,“寒歌陌身边总是不方便行事的,今日有人暗杀于你,难免他日卷土再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还是尽早脱身的好,何况漠国太子还与你隔着杀兄之仇,败军之恨。”
姑苏亦水有些冷清的瞥了眼远处,只道:“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