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东昊二指一并,轻轻松松接住,不疾不徐迈步而来。
拔刀一指,锋利冷刃贴在她的颈间,生死一念。
姑苏亦水没有躲也没有还手,缓缓闭上眼,她敢赌姑苏上清现在还离不开她,置之死地才能后生。
姑苏东昊扫视一眼眼前容貌,有些痛惜又有些憎恶,他这五弟确实生的比女儿家更美,绝色殊艳,隽雅清魅,只是不该挡了他的路,否则饶她一死又何妨?他有的是手段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调教一番必然乖乖听话。
姑苏东昊杀机一动,手起刀落。
“锵”的一声,兵器相撞。
宁弦一剑拦住了姑苏东昊攻势,“大公子不可,莫要伤了兄弟和气,也莫要寒了城主的心。”
姑苏亦水两三声笑,对面前两柄刀剑视若无睹,“大哥,这条命你还不能拿走,不妨等等。”
她伸手握住颈间刀面,推开,转身,鲜血淋漓。
千里之外,宫墙青瓦,金碧辉煌的阁楼高檐之下有人临风而立,华服锦绣,碧玉翡冠束了一身风流,垂下青丝万缕迎风蹁跹,外罩一层雪色披风,指间一封书信攥紧。
他转身,走进帘后,目光掠过软席打坐之人,浅浅温和。
“师兄果然所料不差,漠国老皇帝果然没撑过去,太后三年前失了李安王,如今再失漠国,师兄也是时候放心亲政。”
叶宸枫目光中却并无喜色,唇畔一缕淡若无痕的笑,“兮疑,此事颇有些蹊跷,怕是有人故意引得漠国乱起,朕从不在乎是否亲政,朕要的不止是一个承国,而是天下,不容丝毫纰漏。”
凤兮疑神色恍惚,缓缓勾唇一笑,低垂眸中一抹仰慕极好的掩藏,师兄总是如此胜券在握,如同过往的多年前一样,是师门的骄傲,也是他的骄傲,是天下未来的主人,终有一日,四海归心,八方来朝!
而他就是师兄手中开疆辟土的剑,替他平风浪,与他一同并立高阙看尽软红浮华。
“师兄,总是对的。”他含笑摇头,伸手递过手中信封。
叶宸枫挑眸,拆开粗略扫了一眼,片刻思索,锁了眉心,“替朕拟旨,太后凤体违和,东安寺礼佛静修,三千御林卫驻守,任何人不得惊扰。”
“师兄,这么快便动手,可是出了意外?”凤兮疑迟疑片刻,开口问道。
“朕要出宫一趟,见一个人。”本来他并不着急收拾朝局,但只要一想到她或许掺了漠国的浑水就再也按捺不住。
“师兄要见之人,可是与三年前的伤势有关?”他敛眸,冷冷勾唇,一抹危险,任何威胁到师兄的人,他都会一一除去。
“师兄尽管放心前去,朝中自有臣来照料,三年前轻饶了此人,这一次师兄一定要斩草除根。”凤兮疑袖底指尖握的发白,面色却如常,聪明人自有聪明的做事方法,他自是知道师兄另存心思,但心底再怎么恼恨他都不会拆穿,来日方长,只要她敢留在师兄身边,他自有手段让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
“左护法当真辛苦,说起来本座还应该谢谢你的相救之恩。”姑苏亦水有些嘲讽的勾唇,随手扯了块布,包了手上伤痕。
“城主之命,五公子不可死。”宁弦依旧恭敬而有距,一板一眼回答。
姑苏亦水面无表情的抬眼,“本座以为你会装的久些,怎么父亲这是已经给了你命令,不必继续表面顺从,虚与委蛇了吗?”
“五公子永远是隐凰城的人,宁弦也是隐凰城的人,为了隐凰城,你我性命皆是微不足道。”他的心中隐凰城永远是第一位,城主的命令只要是为隐凰城,他都会一丝不苟的听从。
姑苏亦水闻言不屑一笑,“是,那左护法就做好你的分内之事,你是谁的人,本座也不在乎。”
没有人还记得姑苏上清不过是一个窃位盗贼,没有人还记得隐凰城的上任城主下场如何惨烈,只有她还记得那夜的火,只有她还背负着重重的枷锁,一步一步艰难图谋。
但那又如何,她本就不是隐凰城之人,她只是侥幸被义父救下的应死之人,她不要城主之位,不要名垂千古,她只是要姑苏上清偿命而已,当年他如何杀人纵火,毁尸灭迹的,她便要如何一一奉还。
她飞身而往,寻了会合点而去。
所幸阿雀与云渡缘全身而退,她入了马车,一口鲜血喷溅,太子府与姜风一战她早已受伤颇深,忍到此时已是极限。
云渡缘拧眉,搭了她的脉搏,面色一沉,愠怒夹杂无奈,“当年我便警告过你阴阳功法不可同时修炼,你却不死心,这三年又拾了起来,当真是想走火入魔吗?”
姑苏亦水勾唇,苦涩自知,只平静的笑了笑,“阿缘,我没有时间了,若我还杀不了他,这隐忍的十多年我怎么甘心。”
云渡缘望她默然垂眸,他以为这三年潜心医术必然可以护她长命百岁,却根本就是一场大梦,他救不了她,哪怕医术再怎么高明也无能为力。
沉沉一叹,他配了药丸递给她,挫败而痛心,到最后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姑苏亦水沉默的服了药,良久方才缓缓开口:“你做的很好了,只是姑苏亦水无福消受,是我情愿自寻死路,遇上不懂配合的病人又怎能怪大夫能力不够呢?”
云渡缘却半阖了眼眸,怅然一笑,“不报仇不行吗?”
姑苏亦水不置可否,抿唇一线,神色不改,“那我又能做什么呢?天地之大,无家之人,归去何处?”
她本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一生只学会杀人一件事,杀不了该杀之人,她便是死也不甘心。
云渡缘未答,也知该如何作答,她是破风的箭,一往无回,他只能成全,又怎么狠得下心阻止呢?
“亦水,若无生死相隔,你可愿接受我的喜欢?”他第一次忐忑,一颗心七上八下无着落,乱了清净,期望又害怕听到答案,他再怎么潇洒坦然,对她却依旧有着那一份执着,虽面上如常,但甚至不敢看她,阖了眸眼。
姑苏亦水却想到另一人,刻入记忆,不敢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