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嫔和怡嫔进宫以来那么大的阵仗,婉兮就算没费心打听,可是两耳却已都塞满了。
对照二嫔的春风得意,语琴就更是黯然神伤。婉兮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下也难免跟着迷惘,略有些看不透皇上的心。
上回她替语琴去求过皇上了,皇上还没给个准话,这接下来却又这样对舒嫔和怡嫔,倒叫婉兮也有些忍不住以为,皇上便将她的话也都不放在心上了。
听得陈贵人这么说,婉兮忍不住垂下头去:“陈主子说的是。”
陈贵人搁下瓜子儿,就着茶托里的残茶,在炕几上写下个“宠”字:“你瞧这个字啊,就是屋顶盖下一条龙;龙啊,便为天子。”
婉兮便会意点头:“既见君子,为龙为光;言天子恩泽,光耀被及己也。”
陈贵人点头而笑:“姑娘好学识。”
婉兮面上微红:“陈主子谬赞。”
陈贵人却笑容一收,正色望过来:“故此姑娘便该明白,不管‘宠’在民间有多意味着私宠,可是对于天子来说,宠之一字却必定是广被遍及之事。天子之宠,是天子代表上天抚恤万民的职责,如阳光繁盛,播撒四海;却无关乎他私心的。”
“姑娘别忘了,这后宫里的女人们,除了是皇上的嫔妃之外,也同样是皇上的臣民。皇上既然身为天子,便该宠及万民,所以他才努力叫这宫里任何一个人都能感受到恩泽。”
“皇上给我的宠,便是赐给我这御贡的珠兰茶;皇上给舒嫔和怡嫔的宠,便是位分上的超拔;皇上给皇后的宠,是时时处处敬重她正室的身份;皇上给贵妃的宠,是亲调药方的怜惜……”
陈贵人顿了顿,轻轻握住婉兮的手:“可是天子之宠,不等于天子之爱。天子之宠,泽被万民;天子之爱,才是他一心之私。”
婉兮心头怦通一撞,抬眼迎上陈贵人的眼。
“奴才明白陈主子的意思……奴才谢陈主子开解。”
陈贵人便笑了:“早知姑娘冰雪聪明,哪里用我多这些话。只是我跟姑娘投缘,又眼见着姑娘年纪小,担心姑娘一时心下郁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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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陈贵人说了这一会子的话,婉兮心下果然敞亮许多。大口喝了几碗茶,又陪着陈贵人嗑了一大盘的瓜子儿,说说笑笑,倒也觉得时光有趣了许多。
及至茶已淡去,婉兮将要起身告辞时,陈贵人方垂下眼帘说:“还有一事,我既听说了,便也想告诉你。”
婉兮微微一怔,抬眼望向陈贵人去。
心下愀然,缓缓垂下头去:“陈主子洞若明烛,那奴才便都斗胆一猜——陈主子是要告诉奴才,有关傅九爷的事么?”
陈贵人轻轻叹口气:“皇上昨儿已下了旨意,为傅九爷指婚。许配的人便是舒嫔的亲妹兰佩。”
陈贵人幽幽凝视着婉兮:“听闻原本兰襟、兰佩这一对姐妹花同在选看之中被留了牌子。只是皇上不知是何缘故唯赐封了舒嫔一人,转将兰佩指婚给傅九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