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湖畔,十七八个戴着斗笠的钓鱼客安静地坐着,这群人大多认识,各自坐的地方相去不远,都是最好的位置。
“上钩了!”
“又有鱼儿咬钩了”
“嘘,声点,我的鱼都被你吓跑了“
“抱歉了,老哥,我注意“
不时有人惊喜叫一声,有大鱼上钩,惊喜之余,又在同伴的不满目光中充满歉意地声赔礼道歉,这群人原本都是这彩云湖上的渔翁。
因为这几个月流传彩云湖有水妖作祟,官府禁止渔船下水,这群人也不得不在岸边钓鱼为,收获虽然比不得往日,但也足够养活一家人。
岸边垂钓的这群人中有一个人坐的离人群有点远,是个头发白中带丝丝青色的老人,他总是安静的坐在一处,一也不挪动个位置,也不主动和别人聊。
没人认识他,他不是这附近的渔夫,也是最近几日才来这里的,当众人收获满满时,那老人还是一条鱼也没钓上来。
是近中午,一部分人回家吃饭去了,剩下的勤奋的人嫌弃今日收成不好,直接是带了干粮不回去了。
几个人坐在岸边的石墩上,吃干粮之余还闲谈各种事情。
这几日彩云湖虽然没有下雨,但还是阴惨惨的,不知彩云湖如此,整个澹州都在诡异的象下,乌云笼罩了澹州一个多月了,依旧在阴和雨之间交替,似乎晴对于澹州还是太珍贵。
“老哥,你在这里三个时辰了,一条鱼也没有钓到、是你的鱼饵不合鱼儿的胃口吧,这彩云湖的鱼儿嘴巴可是很叼的“
出言的是常在这里钓鱼的中年人,身材魁梧,脸蛋黑中透红,这个自来熟的中年大汉的钓鱼技术算得上比较高明的那种。
在封湖以前这大汉也是水中好手,在附近有个诨名桨黑泥鳅”,如今不比撒网捕鱼比钓鱼,大汉在人群中也算前三之粒
这不今日才来一个时辰,大汉身旁的鱼篓子都满了,之所以不回去,是因为他单纯喜欢热闹。
“这彩云湖的鱼儿都成精了,没有几个本领根本骗不到,想必老哥的地龙什么的没什么讲究,所以这鱼儿才不咬钩”
中年大汉出于好心把自己剩下的鱼饵从腰间的布袋中取出少许,倒在手中,然后对着闭目养神的垂钓老者道:“试一试我自制的鱼饵吧,百试百灵“
中年大汉也算有任侠气质,经常将自己的技巧传授给同伴,在附近水域颇得人心。
此刻他也出于平日里的侠义心,想帮帮这独自垂钓的老人,不过当大汉从水中提起鱼线后,结果大吃一惊。
“这?老哥,你是开玩笑的吧,我收回之前的话,不是你的鱼饵有问题,是你的鱼竿压根就没有钩!”
大汉道:“听我一言,如果您想学什么姜太公钓鱼,那趁早算了,都是故事,当不得真,听我的还是挂上鱼钩鱼饵,如果老哥手头没有,我也可以借你一个缓急”
“年轻人,谢谢你提醒我,不过有钩子钓鱼,没钩子一样可以钓鱼”老者似乎并不在意,不过对方如此热诚好义,老者自然也报以善意的微笑。
“没钩子如何能钓鱼,连栓鱼饵的地方都没有,怎么吸引鱼儿过来?没有钩子,怎么保证鱼儿被困住而不能够逃脱?”中年人也是个急性子,他认定了老人是爱面子才不听劝,因此字里行间不知不觉有了些劝诫的意味。
不过大汉显然低估了老者的固执,无论他好歹,对方都没有换鱼钩的意思。
“大钩子钓大鱼,钩子钓鱼,无钩自然钓不上来鱼,不过不定我钓的不是鱼呢“
“我是好心,看你一大把年纪还来这里钓鱼养活自己,挺不容易的,这才提醒你,你这人不听良言也就罢了,怎么还强词夺理,你不钓鱼还能掉什么?”
中年渔夫有些生气,也不再去管这老头子了。
老者微笑不语,依旧似睡非睡的,若非仔细看,甚至会把他忽略了。
在无人注视的水下,垂悬的无钩无饵的鱼线竟然越来越长,渐渐的抵达了彩云湖的水底。
这鱼线一开始还算安静,突然变得暴躁起来,就像一条蛇摇摆自己的身子,银蛇乱舞。
很难想象这样细的鱼线之后竟然搅动了整片彩云湖的湖水,在水底深处掀起巨大的波澜。
“年轻人,马上我也钓到鱼了,不信你就拭目以待吧”老者这般随意的,中年大汉自然不信。
从老者手心却传来一阵阵的源气波动,中年人没有察觉到眼前的人是修行者,更没有注意到整个彩云湖和片刻前有了些许不同了。
这几日周围的水族听闻彩云湖易主,而新的龙王却没有大张旗鼓的表明自己的身份,无数黑暗势力猜测新旧两位霸主可能两败俱伤,新的龙王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夺得了宝座,这时不定能做那渔翁,纷纷借着拜访恭贺的名义前来探听虚实。
当得知鱼龙王不仅没有被赶走,还留在龙宫出入自由,不少势力印证了之前的猜测,这新彩云湖龙王果然实力大有损伤。
夺了龙王的位子可以是不共戴之仇,双方必然势同水火,侧塌岂容他人酣睡,更何况是仇人?
鱼龙王在龙宫活的好好的,肯定是新的龙王心有余而力不足,想要彻底赶走对手也没能力了,这让不少势力动了歪脑筋。
不过所有动了歪脑筋的人最后都被红衣少年一只手镇压,这时它们才发现之前错的很离谱,这哪里是元气大伤?这分明是扮猪吃虎!
自从解决了很多来自其他势力的麻烦,少年和彩云湖龙宫的名气变得非常响,而且鱼龙等水族原住民对少年的态度更加恭敬了。
鱼龙等水族在几次战斗中发现自己还低估了红衣少年的实力,当初少年击败自己绝对是手下留情,就算鱼龙引以为傲的救兵也在被兽打湍名单郑
水底龙宫,鱼龙丞相正在批阅奏章,红衣少年正在吃吃喝喝,虾兵蟹将正常巡逻,一切井然有序,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兽自身的实力上。
突然水底暗流涌动,最开始没谁在意,水底出现暗流涌动也时有发生,不过仅仅一刻钟的时间它们就发现为时已晚,龙宫上方的水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几乎所有水族都被影响了,就连鱼龙王都挣脱不了。
“水…水鬼!”
少年身上湿漉漉的,好像刚从水里爬上来,他一身红衣,脸色白白的,模样像极了传中冤死的水鬼。
红衣少年看向这里唯一没被吓跑的人,他觉得这人有点不简单,不仅是勇气,还有实力,他的实力自己竟然看不出。
红衣少年不话,钓鱼的老者也不话,依旧闭着眼睛,僵持片刻后还是少年率先打破僵局,问了句:“你是这里的人?”
钓鱼的老者默然不语,似乎还在睡梦郑
“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了吗?”
钓鱼的人虽然睁开了眼,依旧不语。
“你是不是不会话?”
这次老者抬头看了看红衣少年,仔细看了半后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惜字如金,一句话也不回答。
如果是平常人,被人无视到这种程度定然爆炸,或打或骂都是可能做出来的。
但是红衣少年不是普通人,他甚至不是个人,所以行为有悖于常人。
他捡起一旁散落在地来不及收走鱼竿,也学着老者钓鱼,似乎也并不着急。
“是你在钓鱼,弄的水底翻地覆的?”
“应该是我”老者道:“你是这水里的鲤鱼精?”
“我才不是没有脚的鲤鱼呢!”红衣被误会成鲤鱼精,似乎感到了羞辱,立刻像炸毛的猫儿一般。
红衣少年也算机灵,想要从对方口中了解虚实,追问道:“我虽然不是丑陋的鲤鱼,不过你要抓他吗?干什么?”
红衣少年睁着明亮的大眼睛,认真的等老者的回答,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很真无辜。
“抓了,熬汤”
不过红衣少年刻意装出来的无辜外表被一眼看破,老者看破不破。反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红衣少年,问道:“你觉得我抓鱼烧汤的主意怎么样?”
“不怎么样”红衣少年以一种命令的口吻道:“我不准你抓他”
“为什么?”老者双手一摊,道:“你又不是鲤鱼,我煮的也不是你,管你什么事儿,还是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水底的鲤鱼虽然有点狡猾,但他是我的下属,你不能抓他,也不能用他烧汤”
“这么你也是个妖物了?那么你是比鲤鱼精更强大的妖物吗?”
“应该算是吧,他打不过我,但是我感觉到你比我强,我也打不过你”红衣少年叹了口气,道:“这样吧,彩云湖龙王我让给你了,日后我会拿回来的”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怕,但是没用,而且你要是想杀我,何必跟我费这么多话呢,我猜你心里并不想杀我,对不对?”
“你很聪明,比我见过的许多妖兽精灵都要聪灵,想必你是出自那南方十万大山,彩云湖可养育不了你这种灵兽”
“你也很聪明,比我见过的许多人都要聪明,想必你不是个普通人,一定是陆地上的龙王,你比这彩云湖的龙王可厉害多了”
“哈哈哈”老者哈哈一笑:“好些年没听过这么有意思的话了,不过我不是什么龙王,我只是个的太守”
“太守是什么?比龙王还要大?”
老者很有耐心地解释道:“太守只是一个官,上面还有皇帝,而龙王就相当于皇帝一样,我身为太守有权决定一方的大事,但是也有责任守护一方安危的责任”
老者的目光从眼前万亩水域看向更远处的空和大地,无数人劳作在田间地头,他们立身之地都是澹州的领土。
“正像你守护这彩云湖的千万水族一般,我守护的是这片土地的千万人族”
红衣少年听得也算明白。
“这么,咱们两个差不多,但是你要抓我的手下,我就要守护我的手下,我得打败你”
“你日后常来找我聊,我很喜欢你”
“你不抓我?”红衣少年一直都是呆呆的样子。
“不了,知道你们对百姓无害,抓你们干嘛?万物生灵都有自己的栖息之地,彩云湖养育了人类之外的你们,必然有它的道理,我这是顺之举,老爷也不会怪罪的”
“那我走了”红衣少年猛然回头,并做好了回击的准备,不过当他准备将计就计的时候,却大失所望。
“猜错了吗?”
对方并没有偷袭他的意思,已经收起了那无钩的鱼竿,放进空空的鱼篓子中,背着手准备离开了。
红衣少年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他也背对着老者,挥挥手道别。
黄土路上,归家的老者被几辆马车挡住了,一个衣着还算华丽的中年人走下了马车。
中年人脸上有些忧愁不散,青丝中掺杂些许白发,仔细看时眉眼间和老者竟然有些许神似。
中年人在老者身前立定,躬身行了大礼,来者显然以老者为尊。
“父亲,这彩云湖妖患不除了吗?”
“不了”老者将自己的鱼篓子递给了儿子,道:“这彩云湖的妖患谣言并没有的那么严重,我死后这里也不会混乱”
“都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彩云湖养出来的人和妖一样良善,生万物,和平共处未尝不可”
“可是百姓还是很害怕啊”男人补充道。
老者看了看远处的:“我不能庇护他们一辈子,我终究要死,而且快了,我最后能教会他们的就是保持敬畏”
老者的声音略微有些伤感,即便是他走在人生尽头,知道自己的死期也做不到完全放下。
“不要难过,人都会死的,我已经活的够久了,我想死之前教会那孩子一点东西,让他好好的,甚至能庇护这片地”
中年人不解地道:“父亲寄希望于刚刚那只妖兽?虽然他确实很特别,但是朝廷的大军马上来了,你如何能期望他能帮助我们?”
“未尝不可”老者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走过了马车,继续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