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一章(1 / 1)柒柒小木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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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问我?”北笙眉头一锁,尔后,一声失笑,“你该好好问问自己,是希望我留下,还是不希望我留?”

说罢,他将我的手捏了捏,我浑身打了个冷颤,心肝吖,你晓不晓得你笑成这样有……有多招人稀罕?

若,若我矜持不住扑了上去,那,那你可莫要怪我不斯文。

“怎么又出汗了?”

我早就晓得北笙的眼睛在他漂亮的五官中又属出类拔萃的,只是没想不到,出类拔萃里头还能分出三六九等来,然这三是什么六是什么九是什么,因前头从无可参照者,若让我定性盖章,便是与自个为难。干脆囫囵一锅粥,定了个好看到极致。

现下,他这双好看到极致的眼睛正定格我额上,我眼皮子一抖,两扇脸颊霎时就没羞没躁的红了,心里随之冒出成千上万个水泡泡。这些个水泡泡着实不简单,个个皆是达到了沸点态。我寻思,北笙若再不晓得检点,恐随时都可点燃了泡泡,让我炸出个尸骨无存。

那丢脸可就真是丢到凤凰山的山沟沟里去了。

“我记得你夏日里是不大爱出汗的。”我怔怔望着他,疑心会不会是北笙对我下了什么术,譬如,诛心术?

然他却只是卷起袖子再次替我将汗一一拭了去。

泡泡一个两个破得一塌糊涂,色字头上一把刀,果然不是北笙对我做了什么,果然是我让美色蒙蔽了心智。

心里便是暗暗叫苦,以致北笙话里泄露出的天机半点都未有察觉。

“今日午时,仫崖已喝过忘川水去下界历劫了。”我正悲怆自己鬼迷了心窍,北笙轻飘飘又道,“我既应下你,就不能不尽力而为。随天君来凤栖前,我特意转道先去了一趟惩戒殿。掌管此殿事宜的溯潍上神本是个铁面无私不徇私情的古板神君。你莫笑,我说他古板并非恶意。九霄云天,上神济济,惩戒殿又是一重担之地,他能备受天君青睐,从中脱颖而出被委以此任,恰恰是因这份古板难得。”

我点点头,敛起嘴角淡淡浅笑,只好继续悲怆自己鬼迷了心窍。

北笙果然是见不得我好,我这笑容刚刚敛起,他方再道:“青宸仙子的大姨父乃溯潍上神殿中四大掌事之一,仫崖这个事,便是他具体负责的。昨夜我见你神色不济,故才破例走了这一遭。溯潍上神素知我从来不是个多事的人,这近十万年来,难得我同他开一次口,亦是难得让他破了一回戒,将惩戒册子与我看了看。唉,一言难尽。”

昨夜,我确是神色不济,然却并非是替仫崖担忧,乃是本上仙不才,让静湖吓出的后遗症。遭旁人误会虽则不是一件好事,可若能将我误会成一心慈手软的良善之辈,倒也算不得坏事。

想来,仫崖是能体恤我的,便不做解释,只管顺了北笙的意,故作惊奇的追问一句:“呃,那这个一言难尽,到底是怎么个难尽法?”

北笙轻轻在我手背上拍了拍,我收了点惊奇之气,略作平静,他眉眼齐笑,方一口气同我讲了个始末。

我略略一算,这个始末,没有十言亦有九言,果然是一言难尽。

顿是唏嘘。

在北笙看过的惩戒册子上,仫崖投胎的那户人家,姓周,乃是一个代代单传的书香门第。家境算不得殷实却也不短他吃喝。他爹爹中过进士,旁的倒没什么,就是短命这一点令人有些啼笑皆非。

仫崖周岁宴时,他这下界的爹爹一时高兴,让一口饭噎得一命呜了呼。

论及编排的合理性与趣味性,惩戒殿的掌事们果然不及下界凡人懂得巧用心思。

一口饭岂有将人活活噎死的?

亦是无人计较,才让他们的敷衍了事,上升至这般令人发指的境界。

好在,他娘亲的人设尚且清白正常,夫君死后,懂得持家且还懂得让唯一的独子上私塾,说是要让儿子承袭父亲衣钵,来日进京也考个进士之类的名头光宗耀祖。倒是个实在人。

想我二姐,在凤凰山做姑娘时,就是一个想做学霸却总总出不了头的可怜人。她出不了头,并非是因她偷懒懈怠,她实则比谁都用功,连绥风都赞她上心。

就同我修上仙是同一个道理,你急也好,努力也罢,若是没有这个天赋,都只能算作白费力气。然这,又正是我二姐气愤的地方。给了她天赋,却又给了另外一个人天赋中的天赋,这个人就是伍子书,人如其名。

学识上吃的这个哑巴亏,令二姐格外重视儿女学识,仫崖下界历劫,到底未辱没他学子本分,想来,二姐亦可心安不少。

故事若循着这个线路发展下去,仫崖也就是吃点幼年丧父受人奚落的小苦楚。算不得什么。

待我听完后头,三观顿毁,恨不得即刻就是一道青烟飞回凤凰山,将凤凰居珍藏几万年的戏本子用蛇皮袋子装了,扛在肩上,又是一道青烟去到九霄云天的惩戒殿,再将整袋戏本子一股脑的甩在四大掌事脸上。

临了,还要恶狠狠的补上一句:“狗血,亦是有着尊严与倔强的!”

北笙听完爆笑如雷:“这个编排委实鬼扯了些,却也不至让你祭出珍藏几万年的戏本子吧?”

我用那只得空的手绞了绞袖口流苏,叹上一口气,道:“寒窗苦读十八载,第一年进京赶考,因睡到日晒三竿,无端错过;第二年,因饥肠辘辘,饿晕考场外,无端错过;第三年,状元的文笔,因忘记署名,作了废;第四年,考到一半,让蚊子叮到失血过多导致昏厥抬出了考场;第五年,可算万事俱顺,无病无灾的考完了,哪知,库房又钻出一只老鼠,无端打翻油灯引发大火,让所有考卷付之一炬,朝廷决定,延后至来年再考……一直考到六十九岁那年,开考不过一炷香,因体力衰竭呜呼了。这,这可真是难为青宸仙子她大姨父,竟能想出近五十个不重样的变故,让仫崖受尽世人耻笑,孤独至死。”

我眼帘垂了垂,流苏绞得越发迅猛:“青宸仙子真是好福气,在家得姐姐疼,在外有大姨父照应,就是可怜了我那大外甥。亦是我没用。”

说罢,眼睛斜了斜北笙,他收了笑,好生严肃起来:“你听好了,犯错神仙下界历劫乃天规所定,仫崖这个劫历得是令人唏嘘了些,可到底也还未出格,你万不可意气用事,擅自去下界添乱。”

我瘪了瘪嘴,人家终归是天族太子,如何听得旁人说天族的不是?现下看来,我若东窗事发,他必不会替我在天君面前美言几句。

罢了,反正一早就未指望过他。

便重整笑容,轻轻一声道:“晓得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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