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泰禾娱乐的秦总对孟高的念念不忘相比,去经纪公司面试这件事只不过是孟高一天出行的小插曲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比起出道与否,赶在高一暑假到来之前,孟高显然有一件更棘手的事情要处理——与简易交往之后如何面对爷爷。
那天运动会上罗晗阴阳怪调的一番话让孟高心里起了不小的疑心,于是他第一时间就是要向哥哥求证。
这位大忙人哥哥可不是那么好约的人,孟高跑了孟韬公寓两趟打了好几个电话也没找到人,万不得已只能直接杀到了军区,在军区大门口拨通了孟韬办公室的电话。
五分钟之后,一身军装一丝不苟的孟上校就出现在了军区大门口。
“哥,十年前你十五岁也在附中对吧。”
“嗯。”孟韬把办公室门关上,拿出茶具冲茶,虽然对于孟高这个年级的小男孩来说,一杯热茶是养生的中年人才需要的标配。
“当年你和漂亮的校医老师在一起过。”
“嗯,林琳。”这些故事,跨年夜兄弟两个人喝酒的时候好像已经聊过了。
“你们分开是因为爷爷的干预?他干了什么?”
孟高眼睁睁看着哥哥拿着镊子在茶罐里连夹三下都没有夹中一粒茶叶。于是在那之后,他说的任何冠冕堂皇为爷爷开脱的话都变得不重要了。
“哥,我和简易正式在一起了。”
“我知道。”
“我不想让简易变成下一个林琳姐。”
孟韬看了看孟高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杯。
“非她不可?”
“非她不可。”
孟韬没再多说什么,他本来就是惜字如金的人。时至今日,或许他唯一能努力做到的,就是保护自己的弟弟,不会成为当年的自己。
十几天后,等孟韬接到消息赶到孟家老宅的时候,孟高已经跪在大厅挨过一轮打了。
孟祥国和于萍站在旁边,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能看着自家小儿子咬着牙不吭声。
孟韬默默地站在门口,听着里面孟老爷子的威胁。十年了,他的方法和手段竟然还和当年一样拙劣毫无长进。
“孟高,去和那个小姑娘分手。祥国,准备给他转学。从今往后就给我好好念书,高考考军校,去学个指挥系,将来带兵,别像孟韬那样做个文职军官。”
“爸……咱们当初不是都说好了,孟高读书不好,就让他自由选择,去主持演戏都可以吗?”
孟祥国是红三代,传到孟韬这一代,应该就算是红四代了。可想而知,接下来全家人将迎来孟老爷子长达十分钟的爱国主义教育,教育内容就是当年他的父亲是如何长途跋涉参加革命如何枪林弹雨间活下来的。
“你看看孟高身上,哪里还有一点将门之后的样子!流里流气,不学无术,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再不管,长大了就是个败家子!”
孟高又挨了一鞭子,爷爷的皮带又粗又厚,一鞭下来后背就火辣辣得疼。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孟敬德把手里的皮带扔到沙发上,缓缓走到跪着的孟高前面。
老人七十岁了,说话时却还是中气十足,威风不减当年。
“其实,你动手,还是爷爷我动手,结果都是一样的。十五六岁的孩子,坚持不了几天的。爷爷奉劝你,还是要选自己动手了结,也许还能落个好聚好散。不信你问问你哥?是吧孟韬。”
孟敬德审视孟韬的眼神,就像是在审视一件自己打造的完美艺术品。可惜,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只是冰冷的摆设,是没有温度的。
“爷爷,你会怎么样?”孟高惶恐地抬头,脑子里飞快地想象着所有爷爷能做出来的手段的可能。给学校压力开除简易,通过简易父母施压,还是……
“其实啊,你那个小女朋友倒是比当年孟韬那个更难办一点。我听说,家世不错,父亲是教授,母亲是著名建筑设计师?成绩也不错?人长得也好看。”
“孟韬啊,你说当年那个小姑娘如果是这样的情况,爷爷我的手段还能成功吗?”说完,孟老爷子呵呵一笑,仿佛他所作所为是一件天大的善事,而并非棒打鸳鸯。
“爸,我和于萍的意思是孟高这孩子从小性子就野,不如就随他去闯荡,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说呢爸?”孟高妈妈在背后捅了孟祥国一下,此时如果夫妻俩再不出来替孟高争取一下,恐怕当年的惨状又要重演一遍了。
“是啊,爸,再说这小姑娘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学习又好,孟高自从和她在一起之后,这考试成绩是一次比一次高,进步我们都看在眼里的。”
“再说了,这小孩子情窦初开谈谈朋友也都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的,搞不好过个一年半载自然而然两个人也就分开了。”
孟高爷爷一巴掌劈在手边的桃木桌上,一屋子人立刻又恢复了静谧,“孟祥国!你老子可还身体硬朗着呢!怎么了?心疼儿子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小不忍啊会乱大谋!”
孟老爷子在孟家拥有绝对权威,无人敢与之抗衡。别看孟祥国平日里在部队里也是说一不二,可是到了自家父亲面前,老虎就瞬间成了病猫。远处沙发上坐着的孟高大叔二叔见此状况更不敢插嘴这家事私事,纷纷装作耳聋眼花,只举着报纸喝茶水。
“爷爷,我愿意娶吴娴。”
孟韬在这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中,军装皮鞋踩着大理石地面发出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回音。他一步一步从大门边走到客厅中央,站在孟高身边,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字正腔圆地又重复了一遍。
“爷爷,让孟高安心和简易在一起,我愿意娶吴娴。”
你想要的,我来给。所谓的家族传承根基责任,我来承担。反正,一个被打造出来的完美艺术品,是没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