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鸢阁，又是一天黄昏，不过今天是魅刹进来传信，芸姑并不在阁中。

“门主，雀奴来信，姑娘向北去了。还有，魅影已经到梨州了。”

夜陌扯出了一丝微笑，“北方……”不过一瞬，他又像是很痛苦的样子，“出城！”

“是。”

魅刹拱手道，没有人能猜透门主的心思，知道他身体很虚弱，魅刹也只能听令行事。

夜陌出门刚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像是没了力气，刚好楚云在这个时候来了，只见他正扶着栏杆，筋疲力尽的样子都快站不稳了，苍老的神态宛若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

“怎么出来了？”

“沚城，你还与她说了什么？”

楚云有些为难，老先生早就交代不能再让他受刺激了，他过去扶着他，他既然这样问了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楚云一时不知再如何隐瞒。

“说。”

夜陌用尽气力厉声一吼，楚云犹豫了一下，知道还是隐瞒不下去了，只能据实相告，也许还能让他重生起求生的欲念。

“她让我告诉你，桃花三月，不见不散。”

夜陌冷若寒冰。

“我知道瞒不了你。但是这么多人都寻不到，我能看出她不是常人……”

“咳……”夜陌捂着胸口，已猜到了大半，“咳……”呛了一口风卡出一口血来。

“你怎样了？”楚云忙过去扶着他，“来人！”

“来人……”

夜陌说话的声音很小，若门外有人也很难听见，他要去北地，他肯定她就在那里，她怎么会不管他了。

“你别动！”楚云紧紧地扶着他，“你不想活了吗？”

“放开！”

两人推推搡搡，夜陌要走，楚云不让。于是，夜陌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挣扎开来，“放……”话刚说完便昏迷了过去，楚云这才将他抱了进去，夜陌躺在榻上，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了。

“来人！”

没一会儿，老先生就进来了，他只是喂给了夜陌一枚药丸，这几天他连解药的事情都不再提起。

“老夫先告退了。”

“先生留步。”

楚云跟了出去，老先生只是摇了摇头就走了。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他也几近绝望，“救救他……”

入夜的时候，芸姑听说夜陌出了事也来了，生死门外面揽的生意多半都是她在负责，她进来的时候楚云正在夜陌的床边坐立不安。

“王爷。”

“您来了，坐。”

楚云过来作陪，芸姑看了屏风后面一眼，“今天是除夕了，转眼一年又要过去了。”

“是啊。”

“王爷，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放弃。”

“嗯。”

“你放心吧。”

芸姑的话让楚云得到了安慰，似乎一下就心安起来了，“一会儿我要进宫参加晚宴，这里就麻烦您照看了。”

“去吧。”

楚云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怎么也还有一两个月，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放弃。

“那我先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

“没事的，上次只是意外。”

“嗯。”

芸姑目送楚云走后也进了屏风后面，夜陌还是昏迷不醒，他的额头出了很多汗水，像是做了什么噩梦，又醒不过来，一直在梦里挣扎。

“陌儿，你放心吧。”

夜陌是在第二天醒过来的，自从知道三月的约定，他每天都要出城呆上几个时辰，这时的他已经没了多少神思，虚弱得仿佛一点点的微风就能把他吹倒……

“月儿，你会回来的，对吗？”

“月儿，对不起，我一定等你回来……”

“月儿……”

……

他靠在树干上撑着身体，看见树枝上隐约生了两颗花苞，却无力地合上了眼。今天是元宵，楚云从皇宫出来后在桃林找到了他。

“魅刹，带他回去吧。”

楚云和魅刹一同从桃林里走了出来，魅刹将人抱走，留楚云一个人在树下，他也注意到了枝丫上的那些花苞，再有一个半月就到三月了，他只要再等一个半月就能与她相见了……

“月儿，早点回来吧。”

他偶尔也会来这片桃林，从去年出门他就一直没有回王府。

“我怕他等不了那么久了……”

夜陌几乎每天都强撑着身体，仿佛就剩最后一口气了，即使这样他还是在坚持，那么自己也会和他一起等，这些天他的脑海里也全都是她的影子。

她说，“别告诉他，我来过了。”

还说，“请王爷转告他，私定此约，桃花三月，不见不散。”

可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北方传来佳音，等待女子回来赴约……

北国雪山，极寒之处，有一冰雪消融，绿草如茵所在，唯有一株花，晶莹明丽，终年不谢，是集天地之精华，采日月之灵气而生，食之蕊可益身体，亦可解百毒。

冰天雪地，一抹白色的身影摇摇曳曳，一小步一小步，强撑着还是倒在了雪地里。她几度昏迷，躺在雪里的身体已经冻僵，她好像听见了风声，呼……呼……

许久，她又睁开了眼，眼前仿佛有了颜色。女子挣扎着爬了起身，朝着那片绿色迈去，直到她走近，她才确定，被绿色拥簇的那株就是天山雪，它吸收了周围的寒气，滋养了一片芳草。天山雪没有鲜艳的颜色，却在在此时显得格外的艳丽。女子轻点脚尖，飞落在天山雪的旁边，正当她伸手要去触碰花叶的时候，一股暖流从脚底涌入身体。此时，周围的绿色一寸一寸的消失，它们渐渐被冰冻，连一片叶子都看不见了，手边的这株银花也几近凋零，女子慢慢伸出手握住那花茎连根拽下，于是提步朝山下飞去。

天山脚下，金戈铁马，不见刀光剑影，唯风声凛冽。

“夜陌，等我回来。”

她日夜兼程，还是花了两个多月才来到这草原，回去的要更快些才行。离开的时候，那位先生告诉她，夜陌撑不到三月了，她怕他等不到自己回去，不敢耽误一分一毫。

两军阵前，只见一名白衣女子从天山上飞下，众军皆瞠目结舌，放下手中兵器，又见大雪纷飞白衣已不知去向，竟相顾涕漓起来，天降雪女，当是祥瑞之兆。不日，天山周围不速之客也纷至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