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晴。
女子在云阁也住了一阵子了,云阁安静得让她几次醒来都以为在神女峰上,夜陌说打理好生意等天气再暖和些的时候就回神女峰去,可惜今年的园子无人打理酿不成葡萄酒。
“雀儿啊雀儿,你可知道我的葡萄藤抽新芽了吗?”女子问檐角的鸟儿,鸟儿喳喳叫着,四周张望,又叫了几声。女子笑了笑,对那鸟儿说道:“我才不信。”
她也弹弹琴,那把叫做此君的琴很称手。雀奴每日伴在身边,她虽不喜言语,女子和她相处也不觉得枯燥。雀奴还陪着她去街上闲逛,有一次她还遇见了源霖,他说什么也要让她去他家后园赏荷花,这个季节还不是荷花开的时候,所以很稀奇。
“姑娘,相府里人多,怕冲撞了……”雀奴还没说完,便被源霖抢了话去,“我们悄悄地回去,不让人看见就好了。”
女子见雀奴有所顾忌,本想作罢,又忍不住想去看看这个时候的荷花是什么样子的。
“喂,去不去?”源霖催促道,“别这么婆婆妈妈的,都这么大人了。”
“好。”女子答应,雀奴想要劝阻却被女子叫了回去,“雀奴,你先回去吧,我早点回来。”
“姑娘……”
源霖已经拉着女子走了。
“你回去吧。”
于是女子和源霖去了丞相府,他们一同坐在水榭,说起近日城中的趣事,也说起了将军府的事情。
“两年多前,先帝还在位,圣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将军府本世代蒙皇恩,更有平定西北战乱的军功,先帝也对将军府器重有加,不仅赏赐无数,亲笔提匾,还封了月儿为郡主,一时无上殊荣。”源霖始终握着手中的玉,“那时,将军却请旨前往塞北镇守,先帝应允,特准家属同行。于是将军府遣散仆丁,举家迁移。后来,边关传来消息,将军一行遭遇山寇埋伏,寡不敌众,百余条性命皆丧于荒郊野岭。再后来,先帝驾崩,圣上初登大宝,人心惶惶,此事便草草了之。将军府也就此没落,成了今日无人问津的境况。”
“翠鸢阁,有她的消息吗?”
“没有。”
“她一定会回来的。”
源霖话又变少了,他从手边捡了一颗石子丢进池塘里,池塘里的鲤鱼被吓得躲进了荷叶下面。女子望着这满池塘的荷花,确实比她想象中的样子好看。荷花的颜色或淡雅或浓厚,高高低低的,在水中亭亭玉立;它们的姿态或开或合,或独立水中,或与荷叶相拥,都十分美好。
“喂。”
“怎么了?”
“你听过百鸟朝凰的传闻吗?”
“没有,那是什么?”
“就是飞来了很多鸟儿。”
女子点了点头。
“那北方雪女的事情呢?”
女子摇摇头。
“听说北方雪山上有一位雪女,崦之和瀚海因为她的出现连仗都不了,不过我觉得是假的。”
“那是因为什么?”
“不想打了就找个理由讲和呗,这都不懂,真笨。”源霖说着又丢了一颗石子,“再过两个月,我大哥就成亲了,到时候全歧城有头有脸的人都会来贺喜,很热闹的,你来吗?”
“不来,我要回家了。”
“回家?和你相公一起吗?”
“嗯。”
女子并没有否认,源霖一个小孩子,与他解释他也不一定能明白。源霖看了看她,又挠了挠头,伸手将手边的荷花捞了过来,然后将根茎折断拿了上来。
“给你。”
“谢谢。”
这是一朵开好的荷花,它是淡粉色的,花瓣上的纹路清晰分明。花蕊是黄色的,花粉落在花心周围,已经被蜜蜂采过蜜了,女子拿在手里闻了闻,还有淡淡的香味。
“你几岁?”源霖又问。
“不知道,问这个做什么?”
“我今年满八岁,等我八十八岁的时候,我们就一样老了。”
“哈哈哈……”女子被源霖逗乐,“小孩子家家的胡话,我才不会老呢。”
“略略略。”源霖朝她做了个鬼脸,“哦哦……你要变成老太婆了。”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丞相府还是有些吵闹。
“不如我们去翠鸢阁吧?”女子提议道。
“嗯。”
于是,源霖和女子就出府去了翠鸢阁。不过她们来的不巧,芸姑有事忙,没空闲招待他们,他们只好自己转了转。
翠鸢阁临街的一面是很大的两层楼阁,后面是院子,和一般人住的地方差不多。他们转悠着就到了后院,也就四处看看。前面的院子里似乎有人在说话,听声音好像是芸姑。他们也扒着墙脚听了起来。
“情儿,别任性了,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芸姑说。
“您别管了。”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我自有分寸。”
“你听我的话,那些都是嗜血的魔鬼,你早些离开吧。”
“这两年都过来了,我不会走的。”
芸姑劝说少年不听,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劝他说,“你去沚城也比留在这里好,你们互相还能有个照应。”
“我已经打算留下来了,您别劝我了。”
……
两人听了许久也没听出个名堂来,觉得无趣又走开了。
“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街上逛逛。”
“也好。”
他们又去街上玩了半天,在大街小巷东串西跑,源霖将他平日里常去玩的地方都跑遍了,女子也很久没有出来这么散心了。
“你们家的荷花也有这么好看吗?”
“什么?”
“你们家没有荷花吗?”
女子摇了摇头。
“那你家有什么?”
“也有花的。”
“那是什么花?”
“樱花,一大棵樱花,开起来也很好看。”
“你不喜欢荷花吗?”
“喜欢。”
“那为什么不种些呢?”
“……”女子实在不知道怎么回他了,“没有池塘。”
“你们家很穷吗?”
“……”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他成亲?”
“……”
女子呆在了原地,他倒看起来还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喂,走啦。”
这天,他们在街上分别,也带些小玩意儿各自回家。从那以后,源霖也偶尔来找她玩,只是她很少出门了,想是天气渐暖她老是容易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