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人走了。”
“下去吧。”
这位门主自从从皇宫回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也不去打扰芸姑了,似乎在皇宫遭遇了什么。他抱着酒壶灌着自己,喝得稀里糊涂也说起酒话。
“芸儿,皇帝知道你还活着,他威胁我,我只能说出云阁。可是芸儿,他们不会放过我,皇帝也不会放过我了,他一定要从我这里查出你的下落。芸儿,我该怎么办……”
他又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一壶酒喝完又提起另一壶,“我对不起你,唔……”喝了一口又含糊不清地说起来,“都是我的错,我该死,你原谅我好不好?”
这位门主不知道自己已经醉了,也不知道芸姑还不知道他对苏家做的这一切。即便他不做,也会有别人,这是苏家的劫数,是先帝一早就谋划好了。皇宫之所以会知道苏贵妃还活着,是因为雀阁在皇宫查那颗丹药的时候惊动了皇帝,皇帝也顺着雀阁的思路查到了生死门,也查到了苏贵妃之死和这其中的端倪。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宫是皇帝经营了几十年的地方,任何风吹草动也逃不过他的眼线。
“咚咚咚”有人敲门,也不进来,只说,“门主,皇宫那边又来信了。”
“滚!”他将手边的酒壶朝门外砸去,吓得外面的人愣在了原地,他们的这位门主还从来没有这般心烦意乱。他又一手推掉了满桌子的东西,“都给我滚!”
只听一阵哐当声,门外的人便识趣地走了。这位门主又从身后的桌子上抱来两壶酒,将自己灌得彻底不省人事。他房中的几个暗影一刻也不敢松懈,最怕这时候出现意外。他们已经见过不少人来刺杀这位门主,多半是来寻仇的,都被他们处理掉了。这间房间周围布满了暗影,就像一张罗网,他们日夜轮换,严密地将里面的人保护起来,让外面的那些杀手毫无可趁之机。
这天晚上,忘忧和夜陌的船已经下了梨州,正停在岸边休息。两间相邻的房间,床上的人辗转反侧都没有睡着,他们躺了一会儿干脆起了床。两人都同时推开门走出房间走到了船头。夏虫通宵通宵地叫个不停,实在也让人很难入眠。江面上映着月亮的倒影,船上的灯火也照亮了水面,波光粼粼。
“你一定要查下去吗?”
忘忧问夜陌,夜陌没有回答,他只望着水面的倒影,看起来和这江面一样平静。
“那天她醒来的时候不记得已经过去了一年,她还在等你。”忘忧也很平静,“是我告诉她你失忆了,她知道你把她忘了很伤心。”
“嗯。”
夜陌轻轻嗯了这一声,也没有其他的回答。忘忧忽然眼神闪烁起来,似乎变得很痛苦。夜陌看了他一眼,也似乎知道很多事情的样子。这时,忘忧也回过头来看着夜陌,两人就这样对视起来。
“是我给……”
“我知道。”
两人几乎同时说了出来,夜陌像是在安慰忘忧,而忘忧却摇了摇头,他的表情确实很痛苦。
“她当时很伤心,是我给她吃了药,她吃了药才失忆的。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我没能把她照顾好。”
夜陌默默地收回了视线,又抬头看起月亮。这些话憋在忘忧的心里太久了,这件事一直压在他的心底,压得他快窒息了。他每次听她叫着自己师父,师父,他的心里便更加愧疚和自责。忘忧只是做了他当时能做的,他好不容易等到她活过来了,他害怕再一次失去她。夜陌一直望着这月亮,他闭上了双眼,似乎也有心事。
“她不会怪你的。”夜陌说。
“那么你呢,你是不是也像你说的一样,不会怪我。”忘忧在心里轻轻地问道,只说出了一句,“对不起。”
“我不会再查下去了。”
夜陌的意思很明显了,他不会再查女子的身世,自然也不会再与她相见了。忘忧没有想到他就这样放弃了,他分明很在意她的身世。夜陌只是明白了忘忧一直以来的良苦用心,他不会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他借着查雀阁去神女峰,不过是想借故接近她,他明明已经决定不再见她,可是他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心。
“这一世,我只要她这一生一世呆在我身边。如果还有来生,我一定把她还给你。”
“嗯。”
这就像是两人之间无声的对白,又像是他们无形之中达成了一个约定。这晚的月亮就像一枚弯刀,若是掉下来一定会伤到这些正在抬头赏月的人,他们也是无辜的,只是它过分美丽,让人忍不住想把它藏进眼眸。
“回去睡吧。”
“走吧。”
他们都回去睡了。夜陌是在下一个渡口离开的,忘忧也上了岸去城里采买了一些东西才走。忘川的宁静在一阵蝉鸣声中打破,趁着天气晴朗大家都把仓库里的布匹书纸之类的拿出来晒一晒,一忙碌起来反而充实了。
“月姐姐呢?”
“又去等公子了。”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回来。”
“月姐姐这些天连书都不看了,晚上总是一个人呆在公子的房间,我还看见她偷偷哭了,哭得可伤心了。”
“公子明明知道月姐姐离不开他,还要出这么远的门,这都走了一个多月了,再不回来咱们也没有办法了。”
“不然咱们明天去后山采药,也带月姐姐散散心。”
“也行。”
她们几人这样商定,一一摊开这些布匹摆在桌子上,铺成满满一大片,往年是没有这些存货的,只是去年多采买了一些,可她又能穿多少身衣裳。这忘川的每一人似乎都在围着女子一个人转,但愿有一天她也能明白忘忧对她不只有师徒之情,才不辜负她们为她的这一片心意。
渡口,一衣樱草色,她脱掉了鞋子把脚伸进了水里,划着水哗哗地发出水声。她的两只手撑在渡口的木板上,越划越起劲,用脚尖将水浇到了几丈外的水面,就像下了大滴大滴的雨,可是她看起来似乎并不开心。
“臭师父,坏师父……”
女子念念有词,将情绪都发泄在这水上,已经溅湿一片裙脚,她还是每天坐在这里等着忘川的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