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抹红影潜入月色,潜入女子的房间,谁也没有发现他的到来。女子已经睡着了,她侧着身子,正枕着自己的手做着美梦。房间的炭火将房子烘得暖和和的,女子的脸颊也被染成了淡淡的酡颜之色,不时还发出呵呵的笑声,又吧唧吧唧嘴,应该是梦见好吃的了。红衣公子在她的床边坐下,上次看到她的时候还是在竹林,那时的她仿佛就是睡着了,现在的她活生生地睡在自己的眼前,他的内心莫名竟有些悸动。若说是心有不甘,眼里分明生了一丝情愫……
“月儿……”他在心里轻轻唤了一声,忍不住抚上她的脸颊,真切地感受到她脸上的温热。他看着她那吧唧吧唧的小嘴,情不自禁地笑了。
女子微微蹙眉,似乎感受到了脸颊贴上来的冰冷,于是将手收回了被窝,又睡平了。红衣慌忙地收回了手,生怕吵醒了她。他又将手伸进被窝暖了暖,摸索了一会儿又找到她的手握在了手里,一切在他的眼里都那么自然。
“师父……”女子咿呀说起梦话,红衣的脸僵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只感觉被窝的小手反过来握住自己的手,心里还是有些难受,她想的是别人,他明明知道,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问她,“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起过我吗?”他又何尝不是呢,只是他用尽了千方百计还是想不起一点来。忘忧说她当时很伤心,这样他才给他吃了药,如果换成是他他也会这么做,也许根本不会告诉他了。
夜深人静,窗外呼呼地刮着寒风,红衣侧身睡在了女子的身边,心里是从来没有这样的安然。女子只当他是忘忧,在睡梦中也揽上了他的腰,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蹭了蹭睡熟了。红衣只是闭上了眼睛,极力克制着自己心里的燥热,第二天天还没亮就离开了。女子醒来后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只隐约记得做了一个什么梦,她睡得太沉了。
女子和平常一样,醒来后就往忘忧的院子去了。忘忧也醒了,他已经洗漱好了,正在给自己梳理头发,沉香和辛夷这会儿应该是去厨房了。
“师父。”女子进门唤了一声。
“醒了。”忘忧继续梳着头发,“水在那,先洗洗脸,洗好了我给你梳头。”
“嗯。”她直接走到了水盆旁边挽起衣袖,半夏和小茴不在的这些天都是忘忧帮忙照顾她的起居。
“昨天晚上有没有冷着?”
“我不冷。”
“你今晚要来和我睡吗?”
“太挤了,我要自己睡。”
“……”
忘忧理好了头发,女子擦了擦脸也放下手帕走过来坐下,忘忧解开她的发髻放了下来,于是娴熟地拿起梳子一梳一梳地梳了起来。
“师父,木蓝她们明年还来吗?”
“会来的,你们都约定好了。”
“她哥哥成亲的时候我们也要去歧城吗?”
“月儿想去吗?”
“我想想……”
忘忧知道她是想去的,也许是自己太谨慎了,总把她关在这忘川也让她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向往。女子自从听到了那个叫歧城的地方,心里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想去看看,也许真的是很热闹的地方……“是谁告诉我的?”
“什么?”
“谁告诉我说歧城是这世上最热闹的地方,我想去看看可以吗,师父?”
忘忧放下梳子,绾起发髻来,“等我们成亲了以后我就带你去看看,好吗?”
“嗯。”
女子看着镜子里的容颜,似乎一点也没有变化,她也对原来的自己好奇起来,原来的她也知道歧城吗?会不会也想去歧城看看那些桃花呢?明天春天等她和师父成亲以后就能去看那些花开了,她很期待。
忘忧给她绾了两个发髻,将长发都绾了起来,再用两条发带扎上,白天再怎么玩闹也不会散开,免得他又把头发弄得杂乱了。
辛夷和沉香从厨房端来了早餐,放下后也去外面用餐了。忘忧和女子洗好了手也去用了早餐,早餐过后忘忧就出门了,只留女子一个人在院子。
“今天玩什么呢?”她从柜子里翻出来自己的那些小玩意儿,玩了一会儿就百无聊奈,又收了进去。她想了想还是出去走走,去看看半夏和小茴她们在做什么,或者去找子苓和及巳玩,下雪了她们应该没有事做了。她一路走着一路想着,还是先去看看婆婆,她都有好几天没看到婆婆了,她晃晃悠悠地走在雪地里,听着鞋子踩在雪上脚底发出清脆的声音。
檐下一袭红衣遥望着女子消失在了回廊,自己也走开了。他去了竹林,又翻出那些藏起来的画像书籍,看着画中的女子和她的模样宛如一个人,才恍然大悟,这样也许就能解释他为什么自己醒过来了……她们也许真的是同一个人,不由地他不相信。他一直没有离开,只是藏匿在了竹林,待到无人之际又偷偷走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她们就要成亲了他现在出现怎么也说不过去,他很怕面对忘忧,很怕违背自己对他的承诺。尽管如此,他还是在忘川逗留了许久,哪怕只是晚上去看她一眼,哪怕只是知道她就在自己身边,他就心满意足了。
忘忧近来也很忙碌,女子也时常一两个时辰看不见他的人,却是更加无聊了。她也偶尔往竹林跑,跑来跑去倒是喜欢那里了,有时干脆就在木屋的玉床上躺着,自言自语,也想起和木蓝她们的愉快时光。她掰着手指头数着还有三四个月她们就能再见了,数完又呵呵地笑了起来,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乐什么。在窗外的那个人影将这一切都看了去,不禁勾起了嘴角,比他想象得还要有趣。
“你是谁?”听着女子的话他不禁心虚起来,她根本没有发现他,又在跟谁说话呢?他朝她望了去,只见她也翻出了那张画像,正躺在床上将画像举了起来,不停地打量着画中的女子,“你知道吗,你和我长得一样呢?”
女子又想到了川谷先生,他曾经说过这里曾经住了一个什么人,这画像就是他画的吧,她是他的什么人呢?女子更加好奇,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了,“若得雪天明,相思尚可引,忘川谷中月,神女峰上人……”当然她是不知道这么多字的,这画像也只是窗外的人故意放在了显眼的地方,至于用意太明显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