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儿的婚事都解决了,在沈广远的心里也就大事完毕了。退休之后,享受天伦,也就是他最高兴的事情。
正巧父母的墓要修葺一下,兼而又远离故土多年,沈广远就准备回老家去瞧一瞧,多住几天。
沈广平本来也是想一道前往的,为父母的事略表孝心。只是孙子刚生,实在脱不开身。况且所有费用都是哥哥沈广远出钱,他若是去了,怕被亲人朋友问起不自在,也就不再一道同去了。
龙铭一和萧昱晴两个女婿分身乏术,只能表示出钱的心思。
龙铭一是真忙。殷世丹这边虎视眈眈,实在不能离开。
萧昱晴别看平日悠闲,但是想真的撇开一切,去几天是很难的。作为太子爷,即使再怎么闲,也不能安生下来。
就这样,两个女儿陪着沈家二老,再带着龙游峰返回故乡。
如今交通方便,高铁的一等座又舒服一些。不过五六个钟头,就能回到沈家故乡。
沈广远由沈宜人搀扶着走下楼梯,这半年他的腿变得有些不好。沈宜欣背着行李慢慢的扶着刘娟。这领了证的沈宜欣,突然长大了许多,也让父母放心了许多。
也许,沈宜欣不过是一直差一个借口,一个让自己长大的借口。
出了火车站,沈宜人叫了两辆车。载着对旧屋满是憧憬的一家人回去。家中旧屋一直没卖也没出租,就这么放着,像是在等着他们一样。
沈广远说那是他的家,不想让别人动。也总是吵着说要回来。只是,却也一直没有回来住过长时间。这几年光景,也不知道屋子变成了什么模样。
走上了新刷墙面的老旧走廊,来到久违的家门前。沈广远有些激动的拿出了那把黄铜色的钥匙,他扭转锁芯轻轻打开了门。
原来开门之后,他会说一句“我回来了”。现在,他想说话的人都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儿女成家,还有一个活泼的小外孙,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没什么遗憾了。这时的他觉得事业什么的,一点都不重要。
房间里充斥着一股霉味。沈宜人和沈宜欣忙开窗户放放空气。沙发和家具上都是白色的布蒙着,一一揭开,瞧着还不坏。这也是刘娟搬家之前有心,将物品都包裹了起来。厨房里的东西却不行了,一没有煤气,二是这厨具也都送了人。
“订外卖吧。”沈宜欣拿出手机说:“好久没在家吃饭了。”
这话说的,真是正和沈广远的心思。
“那就订几个菜。”沈广远转头问龙游峰,“峰峰想吃点什么?”
“天热。”龙游峰坐在这狭小的大厅里说:“来个凉糕和酸梅汤,或者三文鱼刺身。”
沈宜人揪着龙游峰的小脑瓜说:“这里不比海市,你要的恐怕都是店里吃,不送外卖。”
沈宜欣也说道:“还三文鱼?我十五岁离开那阵,三文鱼还是婚宴的稀罕东西……”
沈宜欣的话停了,她拿手机一搜,还真有三文鱼刺身外送。
“真有啊?”沈宜欣给自己找找面子,“也不知道新鲜不新鲜。”
沈广远说:“这也是进步了嘛。我们的老家,也是在飞速发展的。不能用老眼光看了。”
沈宜人说:“那就订一份吧。然后在随便订点其他什么。我要凉皮。就是学校旁边那家的,不知道还有没有了。”
沈广远说:“我和你妈要凉面。街头那家的。”
沈宜欣嘟着嘴说:“就这还是随便订点其他什么?”
晚上,左右的老邻居知道了沈家回来,认识的也都过来打个招呼。其中有从小看着沈家姐妹长大的张阿姨也过来聊了聊天。
“你们回来了?真是多年未见啊。”
刘娟也客套的说:“是啊,瞧着欣欣都二十五了。一走也快十年了。”
“整整十年。”张阿姨说:“每年就是来扫个墓,也没有时间多坐一会儿。”
刘娟说:“是啊。前几年,我们还没退休,都是当天回来第二天就走。也就住在附近宾馆应付一宿。后来退休了,也没有总是回来看看。”
也许真的要等到老了,才会对家有一种依恋。沈广远一到六十,就觉得这个小破房子更好了。
家里南屋是主卧,北屋就是沈家姐妹原来住的地方。原本就是上下铺,后来沈宜人上学走了,沈宜欣独霸屋子。现在这上下铺仍在,就是拥挤了一些。
沈宜欣指着写字台说:“这就是你小姨当年奋笔疾书的地方。学习很苦的,那是点灯熬油。”
沈宜人听不下去了,“你说的这么好意思吗?全班倒数二十名。你对得起油吗?”
“是,你本事,年年三好学生。”沈宜欣不甘的说:“好死不死一个班主任。她总是拿你举例子。”
“难道拿你举例子?”沈宜人说:“看看不学习的下场。”
“这就是下场啊。市值百亿集团的儿媳。每天就是逛吃逛吃。”沈宜欣得意的说:“我骄傲了吗?”
“你这不是教坏孩子吗?”沈宜人白了她一眼。
楼旧,隔音又不好,沈家姐妹两个的说话声,也让楼下纳凉的邻居听到了。
“这倒好。家里的麻雀都变凤凰了。人家是宜人得道,鸡犬升天。”
“我还以为落难了回来呢。”这人说完,还挺失落的。本来她以为是个笑话,没想到自己才是个笑话。
“不是。”一个穿着背心裤衩和拖鞋的男人,蹲下来边磕着瓜子边说:“人家是越过越好。我姑娘说,别说宜人,就是宜欣拿的那个包,没三四万下不来。那一身衣服,都是杂志上的。普通人想想就算了。”
“就那一个包怎的?赶上我一年工资了!”
“有钱,和咱们不一样。”
一个穿着时尚的辣妹背着包从男人身边走过,随口说了句。“爸,我上班了。”
“主意安全。”
“行了。”女人不耐烦的说。
楼上的沈宜人看到女孩问沈宜欣,“那不是你初中同学吗?”
“应该是吧?”沈宜欣问:“怎么穿的像是一个酒吧营销似的。”
沈宜欣常去酒吧,有时候一打眼,就知道这是营销、气氛组还是来玩的。
当时两个人都是学校中的美女,属于半斤八两。学习上也是,都是大榜从后往前找的人。
沈宜欣有点惋惜的说:“这是没认真上学吗?”
“你好意思吗?”沈宜人吐槽道:“要不是你姐夫给你弄个海市户口,你能上个什么学校?三本还是专科?”
“你瞧不起我!”沈宜欣不服气的说。
“我是太瞧得起你了。”
楼下,邻居们说着话:“哎。当爹的就是担心。现在像她这样月薪快过万的,也不容易找。”
男人说:“哪天不得喝点?不得维系这些订台的?”
“我可不是歧视谁啊。”沈宜欣有点郁闷了。“你说当时,你找个还算正经的老公,他们背后说你各种坏话。现在她穿成这样,哥长哥短的应酬男人,大家反倒没有风言风语了。他们这也太双标了。合着就欺负我们啊?”
“还像个孩子一样。”沈宜人琢磨琢磨不对味:“什么叫还算正经?”
沈宜欣笑了笑,她问:“怎么没听到王老太太的声音呢?她不是一直说自己的孙女是天仙吗?”
客厅里,张阿姨和刘娟聊起邻居说:“王老太太去年就死了。听说孙女在酒吧干活,一口气就背过去了。”
“那她孙女怎么还去?”
“丧葬费是孙女拿的。她家谁能出得起?”张阿姨说:“好好的一个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