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世环开车速度很快,仅仅次于殷世菅。
殷世熏和殷世伊紧紧抓着扶手,不敢松开一下。在拐弯的路上,殷世环已经开到一百迈了。轮胎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两道痕迹异常明显。
汽车一路奔驰,来到路口,殷世环发现了前面已经设卡。
“看来我们要闯一闯运气了。”
殷世环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而是直接冲向了路卡最薄弱的地方。
“停下。”对面的警察叫道。
殷世环全程不减速。她只是小声说了句:“看来,下辈子,在做姐妹吧。”
殷世环的右手,默默的按开了自己这边的安全带卡扣……
汽车结结实实的撞在哨卡上,驾车的殷世环没有安全带的保护,撞击的一刻就飞了出去,在巨大的惯性下穿破前挡风玻璃,头部着地后留了一滩血。
后排的殷世伊头部重重的磕在副驾驶座位上。突然觉得头晕眼花,之后人事不省。
副驾驶位的殷世熏被安全带死死的勒住。头磕在驾驶台上,因为车头变形,她的双腿被卡在了里面……
环海公路上,殷世菅并没有减速,殷世丹沉默着:“谁告诉你的?别人的话未必可信。”
“我又不傻。”殷世菅说:“一切,我自己可以判断。”
三小时前……
从写字楼里出来的殷世菅被零拽住了。
“你是谁?”殷世菅含着棒棒糖说:“光天化日的,你再碰我,我就叫了。”
“这里有份资料。”零给了殷世菅,“上面写着你父母怎么死的。”
殷世菅都没看就推了回去。“我爸进了贼窝。我妈割腕自杀。”
“实际上并不是。”零说道:“你爸其实是组织者。而你妈也同样是组织者。”
“组织者?”殷世菅愤怒的推了零一下:“你胡说。”
“我没胡说。”零说:“这是当时的结案报告。你爸一直是头目,而你妈妈割腕自杀,是因为她不想在监狱里度过余生。畏罪自杀。”
殷世菅翻着结案报告的复印件,如五雷轰顶。
“为什么?为什么?”殷世菅不住的念叨着。
零继续说:“而殷世丹之所以收养你,是因为这件事,他也参与了。”
“参与?”殷世菅抓着零的领子说:“大哥?参与?”
“殷世丹是策划者。”零说:“整个体系的策划者,或者之一。准确的说,你的父母只能算是执行者。弄来的这笔钱,殷世丹用在了投资上。收益不错,开始还能填补,随着基数越来越大,赚的钱就有点兜不住了。最后,崩盘了。这里面有当时一些情况的介绍。还有两位参与者的口供,他们说出了殷世丹就是策划者,只是一直没有证据证明他参与了。”
殷世菅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零蹲下来对殷世菅说:“我也没有证据。你可以相信,也可以不信。你虽然外表还像个孩子,但我相信你有成年人的判断。”
现在……
殷世菅的车依然驶向渔村。
殷世丹沉默许久。在混乱的情况下,殷世丹也不能完整的编出一个没有漏洞的谎言。
“你说我爸错了,我妈受不了割腕。”
“我是怕你知道真相受不了。”
“你是策划者吗?”
“我不是。”殷世丹肯定的说。
“我不相信。”殷世菅吼道:“我爸和我妈的资料我看了。他们不具备组织如此严密的构架能力,也没有那个启动资金。你是他们的朋友,你同时具备这两项。还有两个参与者的供词。”
“那可能是伪造的。”
殷世菅表现的反倒很平静,她笑了笑:“有可能,但是他们提起你,却又提不出什么。”
“这不证明我没有吗?”
“这不正是证明你做的吗?”殷世菅说:“你的行事风格,就是似有似无。”
“胡搅蛮缠。”
“你敢用你一生最爱的人名字发誓吗?”殷世菅说:“用许缘的名字。”
殷世丹低着头冷笑的一下。“不敢。”
殷世丹一辈子最爱的女人,不过是和他跳过一支舞,在泳池边说过几句话的女人许缘。
世界是多么小,又是多么可笑?
那年许缘,不过是个快要三十岁的女人。成熟和知性背后,还有些天真烂漫。
那年殷世丹,已经是个开始有名望的男人。
沈天俊举办的舞会,夫人许缘不愿意应酬那些虚假的人,便偷偷跑了出来透口气。
喜欢光脚的许晨,将鞋子脱掉放在泳池边,她将白嫩的小脚泡在水中,随意的踢出几朵水花。
一轮弯月之下,
美人、池边、戏水,
随风轻浮的长发和飘扬的裙边,就是一副美艳的画卷。
这让也出来透口气的殷世丹,痴痴的站在树下。
他知道这是沈天俊的新婚夫人,他知道这个女人在全场中,万千光辉。
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走向了她。
“夫人,你怎么在这?”
“啊……”许缘有些不好意思:“我在这休息一下。你呢?”
“一样。”
殷世丹坐在旁边说:“夫人以为今天场面如何?”
“就像那个故事,一艘为名,一艘为利。”许缘踢起一脚水花:“而今,这都是名利场中的人。”
“您说的对。”
“那殷总,您呢?”
“为名为利。”殷世丹说:“本就是俗人一个。”
“您要是真心为名为利,不会有机会出来透口气的。”许缘起身,轻提起裙摆:“人们做事,违心的事多了,便也变得违心。用家乡话说,叫拧巴。”
“我是个拧巴的人吗?”殷世丹问。
“没有人能回答。”许缘说:“因为,只有你自己知道要什么。”
许缘提裙行礼,转身想要回去了。
“夫人。”殷世丹说:“我能和您跳支舞吗?”
“可以。”许缘说:“但得在名利场里跳。”
“为什么?”
“因为……”许缘浅浅一笑,“你我,都是俗人。”
身在俗世中,何可不染尘?
许缘微微一笑。
那夜,月下佳人、明眸皓齿。
那一笑也在殷世丹的心头,缠绕二十载不能释怀。
人很奇怪。
有人的一见钟情,居然可以钟情一生。
殷世丹这个天天计算投资回报的人,唯独在感情上做了一笔注定赔本的买卖。
用一生,在心里默默的爱着一个不可能得到的人。
也许对方,连他喜欢她都不知道。
血腥的浪漫。
殷世丹笑笑:“世菅,你很聪明。”
殷世菅沉默一下,紧紧的咬住嘴唇说:“大哥。你害我父母双亡,对我有仇。你抚养我长大,对我有恩。我们这仇与恩还是一笔归一笔。”
“行。”殷世丹说:“都行。”
殷世菅在环海公路的一个拐弯处前,猛地踩下了油门。
殷世菅闭上了眼睛。
她嘴角含笑。恩怨纠葛,就此了结。
殷世丹闭上了眼睛。
许缘,那一笑,依然在他眼前。
汽车撞破了围栏,从崖边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