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上官辰忽然叫住沐芸仙，走到她面前，手里从衣袖取出一物递过，却是一枚发簪。“送你的。”

“就这个？”沐芸仙接过发簪，低头看了一阵。

发簪通体不过黄铜打造，平凡常见得很，发簪顶端镶嵌一颗翠玉珠，珠下红色丝线串七颗相思子。

“家里珠光宝簪无数，你这个……”沐芸仙手里朝他挥了几下，而后将它戴在发间，谢了一句。“你有心了……”

“没事没事……”上官辰瞧着她说了几句，心理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手上钱财毕竟无法相比沐家，见她戴上才缓了一口气。

“青山不改。”

“有缘再见？”

“嗯，有缘再见！”

“我瞧着那上面是相思子吧。”柳真卿突然出现在几人身边，看了沐芸仙发簪一眼，调笑说道：“那可是剧毒之物，小姑娘莫要当糖豆吃了。”

“好啊，你想让我死啊！”

“没有那回事，我……”

沐芸仙玩笑一句，看他一脸急色乐了，跟他招手作别，嘴上回了一句给柳真卿。“前辈好心小女子谢过，不过我沐家锦衣玉食惯了，倒是前辈莫要餐风饮露之时将这当了红豆熬粥。”

上官辰招手与他作别，目送佳人远去，伫立许久。

“看什么呢傻小子，那小姑娘可不是省油的灯，小心你吃不消那大小姐脾气。”柳真卿招呼一声，待得上官辰神游回来打笑一句，方才负手离去。

“神医前辈，我师伯没事吧？”

“呦，你小子还记得你师伯啊！没事，你待会给他熬一碗粥，我去给他叫醒了，这人啊也不能长睡，睡久了就没那精气神了。”

“嗯，那晚辈现在就去。”

“嗯，带上宝儿，粥里面混点草药也是好的……”

上官辰当即寻了宝儿，两人在灶台边忙活着。

“宝儿，你在边上呆着，看你哥哥我来弄就行。”上官辰看宝儿弄了一上午的药液，下午又和着两位姑娘弄了半天，担心他一个小孩子累着，死活不让他动手。

“你这人到底会不会生火啊，下面得架空了，你一堆柴火塞进去，哪里还点的燃！”宝儿看他忙活半天都生不起来，心下大急，出口教他。

“你哥哥我生的火比你喝的粥还多，你知道什么……”上官辰一片好心，不想让他太受累。

可惜以前在折剑堂都有老仆侍候，出得江湖还有师弟忙活，今天才知道生火都是一大难事。

半天过了，死活不让宝儿来弄的上官辰黑了一张俊脸，才将柴火点燃，看得远处堂门外晒着夕阳的关靖鸿酣畅大笑。

“这人年轻就是好，太多时光可以浪费了。”柳真卿在边上说了一句，脸上笑意盎然。

关靖鸿听了此话，脸上笑容渐渐消失，一脸伤感的说道：“是啊，我们那些时候不也无忧无虑，自在逍遥。只可惜这人生不能回头，有些事情总得有个了结。”

“瞧我这张嘴，关大哥你别想那么多，日子还长呢，这能活一天就好好的活一天。”

“唉……跟你没关系。”关靖鸿挣开他的手，遥望天边那无限夕阳，感慨道：“这人做错事就得认，自己种的因就得自己来了结，让他来代替我也是无奈，希望不会害了他。”

两人看了半天，喝下宝儿和上官辰端来的粥，时间已经开始入夜，众人散了也就各自寻了地方休息。

“你先休息吧，不用跟我这侍候了。”关靖鸿放下手里毛巾，看着脚下上官辰，吩咐他自己再去洗漱休息。

“唉。”上官辰撤下面前洗脚盆，口里回上一句，站起身子端着水出了门。

关靖鸿穿上干净布袜，着了鞋，搬过一张椅子坐在窗户下的桌边，手里抬起笔，略微回忆，手下书写起来。

兹有忠州刺史种公，鬻累世家业，以为捐资，兼济怀德。

余民生生，世受国荫，得以养命，安居四方。

今聆义事，闻之泪目。故余更结乡邻，广而告之，勠力同心，并力资国……

大观元年秋，时值怀德军押解种公义财归，余民以捐饷交之，谴子弟随，军民相谢，遥拜东京。

后值盗匪起乱，陷忠贞志士于大王山，落石擂木交加，斧钺剑戟加身。是时，半百军卒死斗，百家弟子战绝！

然贼寇势大，终不能胜，唯余热血死报家国！幸有皇天庇佑，志士赴死而生，方知始末。

关靖鸿手下运笔疾书，纸上跃然几行大字，竟然是沐芸仙当日给他背诵的万民书！

虽然他字体不大好看，书上内容也不尽详细，但是总体内容差别不大，那份豪情壮志由这数百字可以观出一个大概。

是时，半百军卒死斗，百家弟子战绝！

然贼寇势大，终不能胜，唯余热血死报国家！幸有皇天庇佑，志士赴死而生，方知始末。

今连万民，书表陛下，望天恩厚泽，惩凶除恶，以慰英魂！

关靖鸿耳边犹如沐芸仙在朗读诉说，手下握笔圈了三处，脸上泪如雨下。

颤抖的手，冰冷的心，无尽的懊悔埋在胸口不得抒发，心下感叹，嘴上自嘲一笑。

“人生一世，原来只不过一场游梦；而今踏入花甲，当年英雄只不过一时笑话；将死之人，病体残躯，只能将一身余勇交托他人，救赎悲凉的心！”

“师伯，你这怎么哭了？”上官辰外面洗漱完了，刚回了屋子，见关靖鸿坐在桌边泣血流泪，心里好奇这一世英雄如何能够如此伤心。

“何为忠？”

“何为孝？”

“何为仁？”

“何为义？”

关靖鸿见他回来，手上抹去眼泪，自顾问他，而且就是一连五问。“何为侠？”

上官辰被问的摸不着头脑，心里又关心关靖鸿身体，连忙问他。“师伯，你这怎么了，怎么莫名其妙问起这个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关靖鸿站起身子看着他，双手负在背后，脸上神情庄重肃穆，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

上官辰略微一想，双眼对上关靖鸿眼睛，嘴上开口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