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铺子开张的事瞒不过宋樾青,作为谢府女主人,府内众人一举一动皆在“夫人”的眼皮底下。
而谢婉,她的女儿,更是时时刻刻关注。
十月怀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与下人的掌控不同,对谢婉的关注则是一种疼爱。
长子年岁见长,逐渐挪至了外府,进内围的次数大大减少。谢婉就是宋樾青教养的核心。
将闺女视若珍宝,小到添衣饮食,大至府外行事,总得知道的详细才能安心,明里私下的操心安排。
可她想培养的是那种典型的贵族娇女,软软糯糯,一天到晚黏在自己身边。
为此也是这么执行的。
闺阁少女安身立命的技艺倒是其次,她只想让自己的女儿活的舒心快活。
自家的门楣够高,将来为谢婉想看一户略低一点的门第。
女人攀的枝头再高,光鲜亮丽亦只是表面。
哪个高门大户、王府世家内地里没点儿糟心事?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
计划是一点错没有,可偏偏谢婉怎就不往这个路子上发展?
要说从小至今家塾功课门门优异,于绣艺一道上登峰造极!那是女儿冰雪聪明,宋樾青也很乐见。
但安排在谢婉身边的“卧底”刚刚来报的,就使宋樾青不淡定了。
双桂巷做生意做的有声有色,那承娘阁出产的玉容膏自己也试了,却为美容养颜不可多得的佳品。其中存在的问题也暴露出来。
第一,那些瓶瓶罐罐的方子从何而来?质地之精良就连自己也是闻所未闻!
第二,她可不认为普普通通一间铺子开张能翻出这么大的浪花,万人空巷啊!凭着自己作为谢家大妇的经验来看,此事必有猫腻。
第三,那个承娘何方人士,祖籍何处,可靠与否?
种种疑问盘旋在宋樾青脑海,细细思虑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闺女不过八岁,纵使天纵之才,又怎能想出这么多花花肠子?
莫非背后有人暗中指引,操控全局!
宋樾青大惊!不行,这件事必须得跟婉婉好好说道说道,仔细问问了。
马上派人······不,还是自己亲自去一趟,正好看看女儿现在做什么。她真的未确认无事前放心不下来。
结果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
原本好好的女儿这是在做什么?弄得屋内烟雾缭绕,仆人围着口小锅端详,钟嬷嬷拿着铲子在锅里搅来搅去。
主子在窗口静坐,抱着本书一动不动,秀眉轻蹙,隐隐望向窗外葳蕤草木。
坏了!真是······
“大胆!青天白日屋内燃什么锅灶,冒如此多烟,这红褐之色的液体又是什么?照顾不好主子还一味胡来,是谁借你们胆子?”宋樾青怒火心烧。
好好的姐儿被这群刁奴带成了什么样!若说其他两个便算了,钟嬷嬷也是跟着自己的老人了,怎也随波逐流,任这帮婢子放肆!
谢婉一觉起来神清气爽,聚集了自己小阁里里外外全部侍女,一起试用昨天研制的新鲜口脂。
并允许她们制作自己心中最喜爱的色彩,以此掌握不同年纪的喜好需求。任由侍女捣鼓。
自己则在窗边忙里偷闲,找了本书看了会儿,待眼睛疲惫就欣赏欣赏阁楼下的丽景,不知不就发起了呆。
迷迷糊糊听到一声怒斥,抬头一看母上大人赫然发飙。看着自己的眼神中担忧多过往日的宠溺。
侍女们见主母突然来到纷纷吓得不行,忙整整齐齐站成一排行礼问安。
大水冲了龙王庙!偷懒不干活被当家主母逮了个正着!
不对,咱们这是奉命不干正事啊,有小主子在应该没啥事吧?
但看夫人怒极的脸色,不禁内心忐忑,准没好果子吃了!
谢婉将书搭在摇椅上,亲亲热热的拉住母亲的手,母女二人坐在枣木云纹桌旁。
“都撤了吧。”
钟嬷嬷带领几个麻利的丫鬟利落的收拾好制具,打开所有的窗子驱散烟味,完毕后反手关好门窗,将一室空间留给夫人、姐儿。
“婉婉,你详细道来,这铺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婉就知道母亲早晚会来,只不过没想到来的这般迅速。
珍珠是自己的一等婢女,老子娘在母亲身边当差,有时到母亲的琅福院去“探母”,打打小报告亦为谢婉所默许。
母亲对自己的一片关爱,为何要打断呢?
“母亲,我先前一时兴起想要打理生意,便寻了块地开起了脂粉铺子。梁大家之前说起过承娘,本是户老实人家,奈何遇人不淑沦落至此。”
“方子是承娘祖上不传之秘,无奈迫于生计才与女儿合伙。”
谢婉搬出梁大家的名号,第一次见面的那天也早已与承娘交代好母亲问起时的说辞。
梁大家已经回到乡梓不可查证,出于信任宋樾青也不会想到闺女在这件事上欺瞒自己,派人前去询问。
“先前可有外人接触或旁人私下同你讲起过?”
“并未,只是女儿临时起意罢了。”
听谢婉这样说,宋樾青一颗心才算是落了地。
不是便好,纯粹是婉婉的意思那便好说了,自己自会大力支持。
新店就能搞出如此大的阵仗,婉婉一直待在闺阁,想来,是那个叫承娘的······
自己的嫁妆也是有良田商铺的,掌事人祖祖辈辈都是家生子。
生意还是熟人为好,用着顺手安心,来历不明的外人······
这还是婉婉第一次经营,看着女儿闪闪发亮的眼睛里满载兴趣,宋樾青忍不下心去破坏。
罢了,生人便生人吧,派人好好查查来历,若是个好的,找个时间好好敲打敲打便是了,就当给女儿练练手吧。
了解来龙去脉,又不禁自豪。
自家闺女真是冰雪聪明,别人家的女孩这么大不淘气就不错了,至于学管家看账打理那是出阁前几年准备的。
自己都不用说不用提,婉婉小小年纪竟全做了。
宋樾青有一种生了个天才的骄傲感,同时有些为人父母的心酸。
女儿自己就都能做好,那还要自己干什么?软软糯糯的宝贝儿闺女梦破灭了,太强了啊!
再说,慧极必伤,如此早慧又是否未来有何······
母女二人正谈着心,钟嬷嬷的声音在门外禀告打断。
“夫人,观督老夫人派人传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