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睿很认真地看着伊念说道:“其实从你当年决定嫁给沈卓的时候,你已经和伊家断绝关系了。”
“伊家给予我的噩梦太多,即使这些年在国外我也没有办法彻底释怀。”
他明白,伊念也曾经奢望过得到,但是……
他沉默几秒,告诉伊念。
“念念,你要知道,你永远不用释怀,也不用原谅。他们之于你,早已经无关紧要。”
伊念听完这话,想了一下倒是笑了:“是我自己钻牛角尖,你说的对,无关紧要。”
“但是还是有些不甘心啊,他们活得还是那么好,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们会有报应的,伊家的好日子快结束了。”这段时间楚睿一直都在关注,也在用自家公司打压伊家。
伊念也知道这件事,饶是她不想关注伊家,但是因为这场寿宴,她在私底下调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只是心有不甘,曾经所有的委屈与愤恨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看出伊念的情绪,楚睿出口安慰:“你要是觉得这样太便宜他们了,那我们就报复他们一下,让他们不好过些。”
伊念突然眼睛有些酸涩,因为楚睿的话,也因为她发现自己没那么在乎了。
她摇头拒绝:“不用了,就这样吧。”
冤冤相报何时了,就算他们不好过,也不能改变什么。
那家人的坏心思伊念是知道的,万一狗急跳墙,她一人不怕什么,但她身边还有一个沈南析,万一报复他就不好了。
沈卓把孩子托付给她,她自然要好好地把他抚养长大。
“季翱的案子什么时候可以申述?”
“快了,我已经在着手准备了。”现在只差季翱松口了。
似是察觉到了冷意,楚睿双手环抱:“今年留下来过年吗?”
伊念点头:“南析想在这儿过年,打算过完年再回去。”
“还是决定要走?”楚睿皱眉,他是希望伊念能够留在国内,毕竟在国内他能照顾他们两人,国外太远,见一面都难。
楚睿这话让伊念想起了秦江淮,也想起那天邹祈对秦江淮说的:你不是决定和伊云汐结婚了吗。
几秒过后,伊念话语坚定地说:“对。”
楚睿察觉到她的停顿,想着上一次她虽然没同意留下来,但是也没有像今晚这样这么肯定。
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让她有特别想离开的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伊念让楚睿想起很久以前她说过她喜欢一个人。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和我说过你喜欢一个人吗?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实在不行就去找他?”
楚睿笑着和伊念说。
伊念没有想到楚睿还记得这件事,那还是在上高中的时候自己曾经和楚睿说过一嘴,楚睿不说自己都快忘了。
她很释然轻松地说:“他要结婚了。”
“那就算了。”难道是那人要结婚了,她才决定要走的?
“嗯。”
走了一会儿,身上的热气散了,就觉得冷了。
加上伊念穿的裙子,小腿都有些发抖。
十二月份的天,穿成这样没冻坏已经算好的了。
虽然披着楚睿的西装外套,但她还是觉得很冷,双手环抱这自己的手臂,不断地搓着取暖。
楚睿也有些冷:“快走吧,马上就到了。”
“好。”
……
秦江淮今天来也只是看伊念和秦文彬都来,他才来的,后来伊念走了,他也没多待,但也怕跟着走邹祈他们再说些什么废话,过了会儿他才离开。
谁料走到车前就看到之前一起离开的伊念楚睿两人。
在夜晚的路灯照射下,伊念身上的裙子越发闪亮,肩上的那件西装在秦江淮眼里也有些刺眼。
他抿了下唇,一言不发地坐进车里。
隔绝外面的喧嚣,自然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没一会儿伊念就把西装外套还给了楚睿,开车离去。
而楚睿则是返回到宴会厅中。
纪莎莎看楚睿又回来,惊喜不已,上前环抱着楚睿的腰,靠在他怀里,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气又有些心疼:“怎么又回来了?”
楚睿也回抱着纪莎莎:“我老婆还在这儿,回来带她一起私奔。”
纪莎莎抬头看着楚睿,拿手握拳,轻轻砸了楚睿胸膛,娇羞嗔道:“都老婆了,还私奔。”
楚睿却不理她,握着她的手在唇边一吻,俯身低头在她耳边问她:“去不去。”
纪莎莎点头,眼睛里有星光在闪烁:“去。”
那边楚航看着两人这样,眼皮直跳。
总觉得这俩人腻歪的有些过头了,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楚航的担忧俩人没有任何感觉,那晚楚睿没有带着纪莎莎回家,而是把她带到山顶,等着看日出。
这是他一早就想好的,所以开的车也是比较舒适的,可以在里面睡觉的。
……
那晚秦江淮回去一如往常。
卸下腕上的手表放到更衣室的表柜里,甚至比平时多了几分耐心,把表摆的整齐一致。
扯下领带,丢到脏衣篓里,随手解开衬衫上的两个扣子。
他平时喝酒喝得不多,但是遇到好酒多少会喝点,也喜欢收藏好酒。
从酒柜了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些红酒在杯子里醒着,便转身去了浴室洗漱去。
过了一会儿从浴室出来,用毛巾把头发擦得半干,发梢还有几颗水珠滴在他灰色的浴袍上。
他也不管,端起酒杯晃了两下。
刚要喝,这才想起来最近要喝中药,不能喝酒。
搁平时他不会理会,但是这会儿头又隐隐有些疼痛,放下手里的酒杯,去了洗手间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把头发吹干。
然后就去睡觉了。
往日头疼的时候会喝两口酒,有些微醺的感觉睡眠会比较好些,虽然容易做梦,但是最起码能一夜到天亮。
但是今夜,他凌晨三点左右就醒了。
平日做梦都是当年那些事,有时睡得时间长,梦就不停,会自己展开想象。
梦到当初没人把他从牢里捞出来,他坐了五年牢,在牢里日复一日,他越发没了耐心,脾气越来越不好,头也越来越疼。他坐牢的时候是二十六岁,等再出来三十一岁,一无所有,秦嘉遇被姐姐带走了,在国外四处飘荡,无家可归。
但今晚这梦有些反常,一改以往的风格。
今晚的梦中,一直都出现一个穿着黑裙的女人。
邹祈说的没错,他喜欢穿着黑裙的女人。
这要从几年前陵园的一次‘偶遇’说起。
如果不是梦到了,他都快忘了那天的事情了。
陈家陈老先生在世的时候和秦老爷子也就是秦江淮的爷爷关系极好,两家是世家,本来是约好两家若是有儿有女就喜结连理,但是父辈两家都是男的,到了秦江淮这一辈,也就秦江淮的姐姐秦慕瑾一个女孩,秦慕瑾要比陈家孙子大几岁,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秦家老爷子去世之后这几年关系渐渐淡了,再加上秦江淮的父母去世,秦氏归老二所有。后来还是秦江淮坐上世嘉的老总,慢慢和陈家又了合作,关系这才有些缓和。
因为秦江淮的父母去世的时候他已经十四岁了,开始懂事,也对陵园墓地之类的有些排斥,所以安排位置的时候特意离得远些。
耳边是陈家子女的哭泣声,那几年他脾气暴躁,没有耐心,但他还是有分寸的,在这样的场合不能发火,也不能离席。
他分散注意力,注意到隔壁有个女人的声音,在陈家的糟心哭声中显得清脆干净。
那天,谁也没注意到他的心猿意马。
女人好听的声音中却夹杂着些许悲痛:
好像每次见你都是雨天。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记得吗,你打了一把透明伞。
我当时就心想,哪有男的用透明伞的,太娘气了,你应该打一把黑伞,像影视剧中男主出现的一样。
后来才知道,你喜欢有光,对于黑暗避之不及。
你希望有个人像光一样照亮你,带你走出黑暗,走出病痛的折磨。
所有人都说你好,但是你知道吗,我觉得你不好,你让我这么伤心难过。
你在我最困难无助的时候拉起我的手,告诉我你会陪着我。可是在我决定和你在一起长相厮守的时候告诉我,你在我生命里只是路过。
你说你坏不坏。
你甚至都不愿意到我的梦里来看看我。
你对我就这么放心吗,你就这么认为我能带好你的儿子吗。
我来之前他还让我和你说,他很想你,想让你去看看他。
阿卓,来看看我们,我们很想你。
你若再不来,我就忘了你。
你若想来,多久我都等。
以前你在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但是为什么你走了之后,时间就过得这么慢呢?
你说你要是还在,多好。
我这样想是不是太自私了,明知道这样对你来说是一种解脱,但是我还是私心地想让你留下来,陪着我。
可是我好想你。
……
她最后控制不住,轻声哭泣起来。
那一刻,秦江淮甚至都觉得她的哭声也异常悦耳,又带着一丝丝让人心疼。
在他晃神一刹那,女人转身离开。
纤细的身影在雨幕中越走越远,这一幕也留在了秦江淮的心里。
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想起过她,这件事仿佛只是他人生的一个小插曲,只是在他印象中有一个穿黑裙的女人。
今夜再次忆起,连女人说话的都异常清晰。
他却一下子坐了起来。
阿卓,阿卓……
头还有些疼,他扶额想着:伊念的前夫叫什么来着?
沈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