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她牵了朵儿出去散步，半路却遇到了从周边部落回来的突利。

下属见了可敦，纷纷行礼离去，很快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突利看了她一眼，正准备转身离去，这时月岚却低低唤了他一声。“突利哥哥。”

突利僵了一下，她从未这样称呼过他。

“突利哥哥。”月岚又唤了一声，“你还记得时候的事么？”

突利转过身，定定望着她，“你此话何意？”

“你时候随着父汗去隋室，遇见了一个姑娘，你替她击退了蛇。”

突利细想，的确是有这么回事，但关于那个什么姑娘，他不太记得了。他十分不解，她为何要与他提这些无聊的事。

“我就是那个姑娘。”月岚从袖中掏出那把匕首，在突利眼前晃了晃，“这把匕首，你还记得吧？没错，就是新婚之时，你认为我要谋杀你的那把。这原本是你自己的东西，你真的不认得了么？”

突利心里一惊，又仔细看了一眼那匕首，上面刻的花纹，是突厥的图腾，而它又这样，就像……孩子使的东西。

“当年分别的时候，你把它送给了我，你，等你长大了，就会回来娶我。”

“后来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日夜期盼着，你长大之后，回来找我。”

到这里，月岚苦苦一笑，自嘲道，“可惜，终究是童言无忌，造化弄人啊！”

突利直接惊在了原地，年少之事，他的确是不记得了，但月岚这一提，他似乎又有零印象。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来突厥的目的会是这样，是为了他，为了那个他早已遗忘的约定……

半晌，他才喃喃问出这样一句，“这便是……你来突厥的目的么？”

“是啊，可是你不会相信，你只会觉得，我对你有所图谋。”月岚收回了匕首，抹了抹眼角的泪，笑着道，“可汗早些回去罢，我去遛马了。”

突利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许久回不过神来。

年关将至，突厥的风也愈发凛冽。

朵儿这几日总是不甚舒适，无精打采日渐消瘦。

月岚心急如焚，请了几个马夫兽医来，试了不少方子，皆收效甚微。

终于在一个寒风呼啸的夜里，朵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月岚望着躺在马厩里的那抹白色，心仿佛被掏空了。

那是他第一次送给她的礼物，也是唯一的一次。

那是他亲自驯服，她亲自取的名字。

这段时日，她与它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它几乎成了她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她是真的把它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待的。

如今朵儿没了，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从此再无人陪她话，无人知她喜悲。

她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呢？

月岚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可敦！”一直守在她身后的乌野慌忙跑了过来……

月岚整整烧了三三夜，直到第四日清晨才退了热。

她苏醒过来，望着眼前憔悴的男子，却没了任何反应。

任突利怎样叫她，她都不应，若不是他叫来大夫仔细诊治，他甚至都以为她是不是被烧坏了耳朵。

直到第六日，她才开口邻一句话，“请可汗准许我回中原罢。”

突利心中一喜，忽又一沉。

喜的是她终于开口话了，沉的是她竟然要求回中原。

“为何？”

“年关将至，我想家了。”她望着他，眼神空洞，再没了往日的神采。

突利急切道，“想家？这里难道不是你的家？”

“曾经我以为是，但如今，我已无任何留恋。请可汗成全。”月岚微微弯了弯身。

“就因为死了一匹马，你就毫无留恋了？”

“它对你而言可能只是一匹马，但对我而言，却是活下去的希望……”想到朵儿，月岚又止不住红了眼眶。

突利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丢下了一句，“给我好好呆着，你不能来就来，走就走！”

完，他逃似的离开了她的寝帐。

“可敦，其实您昏迷的这几日，可汗一直守在您身边……”

乌野忍不住开口，却被月岚厉声打断，“别了！”

她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放手，便绝不能再有丝毫的动摇。

来到突厥四年，到头来，她竟还是一败涂地。

突利再没出现过，只是派了重兵把守在她帐前，生怕她逃走似的。

接连数日的心情烦闷，突利拿了酒壶一饮而尽。

乌野从月岚帐中而来，一把夺下了突利的酒壶。

“你好大的胆子！”突利怒喝道。

乌野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请可汗多去看看可敦！”

“可敦为了您背井离乡，只身来到突厥，就算她当初动机不纯，您这些年这样对她，也算得到惩罚了。而且可敦她对您，真的是一片痴心……”

“如果可汗实在勉强不了自己的心，就请给可敦一个孩子吧！”乌野毕磕了一个响头。

突利心中一动，乌野倒是提醒了他……

是夜，他借着酒劲东倒西歪地进了月岚的寝帐。

此刻的月岚正解了衣衫准备就寝，却冷不丁被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乒在地。

“来人啊，救命！”她喊了半无人应，只听得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别喊了，没人敢来救你。”

“突利？”她这才发觉，压在她背上的人是突利，难怪没一个奴才应她，恐怕是早都溜走了。

“你，你放开我！”她想挣扎着起身，却被死死压住。

“突利你够了，你又想把我当成谁？我告诉你，我是月岚，月岚！”到最后，她几乎是用尽全力喊出自己的名字，她是她自己，她不要做替身！

身上的男人却醉醺醺道，“我听到了，你是月岚，你不用叫这么大声，我没聋，听得见。”

月岚却是被他这糊涂样子给气哭了，“你为什么不放我走，为什么不放我走……”

哭了半晌，只听男人可怜巴巴的了一句，“你走了，我就没有可敦了。”

她的心彻底软了下来，也不再挣扎了，任由他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