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那贾氏并不惧怕,而是更加心平气和地道,“奴婢不敢,奴婢活了这一把年纪,从来不敢胡编乱造无中生有,此番是奴婢听淑妃娘娘亲口所,觉得事关重大,才陡胆前来禀报,请皇上明察!”
李世民心中诧异,这贾氏面对他的呵斥,竟还能够如此冷静应对,头头是道,绝不是宫里一般老嬷嬷。
于是他收起了怒气,继续问道,“淑妃娘娘了什么?朕命你如实交代!”
“是!”贾氏见皇上开始对淑妃起疑,便道,“淑妃娘娘前些日子产的那个孩子,并不是皇上的,所以娘娘一直瞒着,连榴影那丫头都不知晓,奴婢也是机缘巧合,发现娘娘产当日在去御书房之前,悄悄喝下了一碗汤药。”
“奴婢见娘娘躲躲闪闪,觉得奇怪,便悄悄走近了些,只听娘娘道,既不是皇上的孩儿,便不能留。”
“后来奴婢将那药渣拾起来一闻,果然发现是滑胎的红花!”
李世民见贾氏得绘声绘色,心中反而更加明了。
他怒言道,“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贾氏话音刚落,长孙无垢便将李元启带到了。
李世民遂命了贾氏退下,这才望向长孙无垢,“何事?”
未及长孙无垢答话,李元启便跪趴在霖上,“元启该死,元启知错了,求皇兄饶我一命……”
李世民心下似乎猜到了什么,遂问道,“你做错了何事?”
“臣弟,臣弟在牡丹宴之日酒后糊涂,冒,冒犯了……淑妃娘娘。”
李世民不禁心中冷笑,刚刚有人来告淑妃与旁人有染,这罪魁祸首便来自投罗网了,衔接得如此衣无缝,是不是太巧了些?
他沉默一瞬,转过身对李元启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你冒犯了谁?”
“皇,皇兄,是,是淑妃娘娘。”李元启抬了抬头,当他对上李世民那锐利的双眸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随即又心虚地低下了头。
“哼!”李世民冷哼一声,随即传来了侍卫,“将李元启押入死牢,等候发落!”
李元启一听到“死牢”二字,直接吓瘫了,让侍卫拖了出去。
“苏明远!”李世民唤道,“从此刻起,严加监视姓贾的婆子,一旦发现异常举动,立刻向朕禀报。”
“是!奴才遵命!”苏明远刚起身,便听皇上又发了话,不过此番却是对殿内所有奴才的。
“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准外传,若是让淑妃娘娘知晓一句,朕要你们的命!”李世民此刻,已是怒不可遏。
“是!”一屋子奴才吓得直哆嗦。
李世民气急败坏地走回龙椅,方才姓贾的婆子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口若悬河,以假乱真,不去书真是可惜了!
“皇后怎么看?”半晌之后,他终于问起了长孙无垢。
“皇上之前命臣妾彻查宁心殿之事,臣妾经过一番查探,怀疑元启与此事有所关联,于是便招他进宫问话,谁知他……”长孙无垢顿了顿,“实话,元启之言,漏洞百出,臣妾实在是……无法相信。”
“哦?哪里漏洞百出了,皇后尽管出心中疑虑。”
“首先,李元启当日是与其母张太妃一同宿在宁心殿,却跑到椒兰殿作恶,实在是有些牵强。其次,即便他他用了蒙汗药,但殿外守卫众多,不可能全军覆没,毫无察觉。第三,溪儿医术高明,对迷药这些应是极其敏锐的,怎会这般容易就中了招?”
长孙无垢分析着,将自己的疑虑一条一条了出来。
“依臣妾之见,此事蹊跷,或是有人故意设下的局。”
长孙无垢的想法与李世民不谋而合,他之所以下令将李元启押入死牢,就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引诱幕后主使现身。
只是,这样一来,他便不能再去椒兰殿了……
他从不曾怀疑过她,那个失去的孩子,是他对不起她……
得知李元启被关进大牢的消息,张太妃便即刻进了宫。
“皇后娘娘,元启是我亲手带大的,也是我将他惯坏了,可他即便再禽兽不如,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冒犯淑妃娘娘!”
张太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皇上宠爱淑妃娘娘,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元启他难道不想活了么?他去做这种事?”
长孙无垢无奈道,“话虽如此,可这是他自己认下的,多也无益。”
“元启他一定是遭奸人所害……”一想到李元启被关进了死牢,张太妃一时之间六神无主。
谁不知道当今皇上一向心狠手辣,连一母同胞的兄弟都下得了狠手,更别李元启这种他父亲的妾生下的儿子了,那还不得千刀万弓…
想到这里,张太妃慌忙起身,她要回大安宫求太上皇!
如今,只有太上皇这一条路了。
杨月溪休养了几日,身子渐渐好转。
自那日之后,李世民便没再来过。她披衣起身,将窗子支开一角,清风带着花香缓缓而入。
只是,她早已没有帘初那份惬意的心思。
她望见梳妆案上放置的一枚的盒子,那是下第一药开业时,尹墨沉给她的“如花似玉”驻颜膏。
她拿起那盒子,想起尹墨沉那日与她的“色衰爱弛”,嘴角漾起一丝苦笑。
她如今不愿再想这些,只是心疼那个孩子,未及出世便没了性命,怪自己没保护好它,这份痛苦,也只能她自己承受。
“母妃……”轻柔的呼唤传来,月溪微微转身,只见李恪站在寝殿门口,手里端着一碗汤药。
她神情一晃,恪儿儿时牙牙学语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可如今,他已然长成了英俊的少年郎,懂事孝顺。
日子总是在不知不觉之中悄悄流过,有些东西改变了,有些东西还依然如此。
他此刻逆着光,看不清楚轮廓,却更加像极了……
算了,不提也罢。
“母妃,该吃药了。”李恪端着汤药走到她身前。
“今日的功课都做完了?”月溪接过药碗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