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她唤他“世民”，那是对他最亲昵的称呼，温柔的，带着无限眷恋的爱意……

她，不生气了么，愿意见他了么？

“夜深了，殿外寒凉，若是政务不急，就明日再处理吧。”月溪伸手拉他进屋，谁料刚关上门，就被他揉进了怀里。

“是朕的错，朕知道如今这些都太晚了……”

月溪轻轻掩住了他的口，“宁心殿的事，原也是臣妾错怪了皇上。臣妾原是想，既做了皇上的嫔妃，就不能再与以往一样使性子，理应大度包容才是……”

所以她才会去劝他纳妃，所以她才会诚心诚意地恭喜他，所以她才会在御书房对他……笑靥如花么？

李世民将月溪紧紧揽在怀里，“心里有了委屈，为何不与朕？就算朕做了令你不快之事，你与朕闹一闹，朕便改了。”

“可知道，你无须去学那些所谓的大度，在朕这里，你气一些，吃一吃醋，朕更喜欢。”他轻抚上那娇嫩的面颊，竟有些不舍放开。

“贾氏的事情，臣妾已经知道了。旁人污蔑臣妾之时，皇上不曾怀疑过臣妾，可是臣妾却误会皇上……”

李世民打断她，“那些人，不值一提，朕亦不会相信。”

月溪沉默一瞬，“其实这几日，臣妾，很想皇上……”

李世民心内一动，低头含住她的双唇，心翼翼地亲吻，就像对待无比珍贵的珠宝一般……

“朕也很想你，日日都想……”他贴上她的耳畔，无限旖旎眷恋……

一滴清泪滑落她的眼角，其实这段日子，除了置气委屈之外，更多的，便是遗憾与伤怀。

“怎的，弄疼你了？”他察觉到她的泪意，动作不自觉放轻柔了些。

“是溪儿不好，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以后……也不能再给你生孩子了，也许此生，我们便注定没有女儿……”

李世民制止了她继续下去，“那个孩子既是与你我无缘，也便罢了。我们有恪儿和愔儿，恪儿像我，善骑射兵马，愔儿随你，样貌俊美，只要你们三人在朕身边，朕此生便无遗憾。”

“朕只是心疼你，又为朕受苦……朕原本发过誓，不让你再受苦的，却是没有做到，怪朕！”

月溪摇了摇头，“皇上待我，已经很好了。”

“好，此事日后便不再提了，你也不准再想着，朕要你每日都想着朕，时时刻刻都想着朕。”

纤纤玉臂攀上他的颈项，“那臣妾想着皇上，皇上也不能总是陪着臣妾，还是要以政事为重。”

“朕知道，等忙完这段日子，朕便带你出宫走一走……”

“去哪儿？”

“江都可好？”

“好。”

亲密之间，永结与同心不时地碰撞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在太极殿住了月余，李世民便又长居了椒兰殿。白日里即便政务再忙，他也会抽出空来陪月溪用午膳，有些无关紧要的奏折，也会带至椒兰殿批阅。

“真是邪了门了，皇上前段时候本来都不去椒兰殿了，怎的近日又开始过去了？还有宁心殿的那位，不是听受了宠幸，还怀了龙种么？怎么也没见册封啊？”

“唉，本想那宁心殿里的能出来争一争宠，谁想到也是个不争气的，我看皇上也不过就是一时兴起罢了，论及长远，还是杨淑妃啊！”

“这也怨不得皇上，她那个身份，还肖想册封？怎么可能啊？”

“你们聚在这里议论什么？”长孙无垢带着侍女从御花园经过，忽听得一众妃嫔在此议论宁心殿之事，遂严肃责备道。

“参见皇后娘娘！”一众嫔妃纷纷行礼。

“你们若是觉得太闲，可以多读读书，练练字，还是无法打发时间的话，就去抄写女则，一遍不行就抄十遍！今后若是让本宫再遇见你等在此无中生有，滋生事端，损坏皇上名誉，绝不轻饶！”

皇上刚刚贬了张太妃母子，太上皇又要保全杨宛儿腹中骨肉，她近日为宁心殿之事绞尽脑汁，尚未想出周全的法子，还要操心选妃之事，她们倒好，就在御花园里明目张胆地以讹传讹，真是岂有此理！

“臣妾不敢！”一听到有损皇上名誉，众嫔妃皆慌了神，皇后娘娘这帽子扣的也太大了，她们只是议论了巢剌王妃几句，怎么就成了损坏皇上名誉了？

“都退下，回自己的寝殿思过三日！”

“是！”

待众嫔妃退去之后，长孙无垢定了定神，这才继续往御书房走去。

李世民刚刚批完一份奏折，便见长孙无垢来了。

“皇上也要适当歇一歇才是，臣妾亲手做了几道可口的点心，皇上尝一尝？”长孙无垢笑言道，遂命人将点心一一摆放在案前。

李世民随手拿了一个放入口中，点头道，“不错，看来皇后的厨艺又有所长进。”

“皇上喜欢就好。”长孙无垢上前几步，“选妃之事臣妾已初步定下了日子，只待从王公贵族之中挑选适龄女子，不知皇上可有中意之人？”

李世民蹙眉，不以为然地望着长孙无垢，“选妃？”

长孙无垢也是诧异一瞬，瞧着皇上这神态，怎的像是从来不知晓此事一般，可选妃一事，明明就是他亲自交待她的，难不成他自己忘了？

“皇上在数月前交代臣妾……”她心翼翼地提醒道。

“朕知道了，”李世民这才想起，的确有那么回事，“不过，这下初定不久，本着节俭之原则，实在不宜大肆操办选妃之事，就……暂且搁置吧。那些适龄入宫的女子，也不必令其等候，有合适的人家，尽管出嫁便可。”

“……啊？”长孙无垢一时语塞，皇上这意思……又不选了？

“是，臣妾遵旨。”她忙应道，幸好那诏书还未曾发出，不然就麻烦了……

长孙无垢告退后，李世民不禁轻笑，想来他要求皇后主持选妃一事，原是气极之举，只是想借此试探一下那个女人，看看她会不会生气吃醋，看看他在她心里的地位到底多重，看看她劝他纳妃时的笑容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