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转身,粲然笑着奔向他。有七天不曾相见,英俊的轮廓上还颇有精神,只是眼睑的乌青出卖了他:“本打算吓你一吓,如今倒是被你提前发现。”
棱角分明的轮廓,利落的线条还是那么容易让她怦然心动。
这话一出,长生倒是开起了玩笑:“这么说,倒是我的不对了。”
说完就要走,被玫瑰急忙拦下:“夫君不是那个意思,长生姐姐不要生气。”
落荆棘握住她的手,冷得跟冰块似的,紧紧包裹:“怕她生气,就不怕我生气?”
听听,这两人在争宠呢。
玫瑰无奈扶额,识破他们一搭一唱的套路,甩开热乎乎的手掌,故意道:“玩计谋我比不过你,玩骰子又比不过长生姐姐。好不容易学看个账本,满头都是雾水……唉,我这一生啊,恐怕仍旧是一事无成咯。”
长生满脸困惑:“仍旧?”
糟糕,说漏嘴了。
玫瑰忙捂嘴,不敢再出声。
“谁说你一事无成?”
大掌重新寻过来,牵住,“有一件事,你做得绝对会比任何人都要好!”
头一次得到他这么信心百倍的回答,玫瑰又是蹦又是跳:“是什么是什么?”
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天气阴冷湿寒。怕她不小心摔着,忙抻臂护住她:“落家的少夫人。”
说这话的时候,直接把她的小手握进指缝里,与他的缠在一起。严丝合缝。见她嘟着嘴,笑,“怎么?不愿意?”
扭捏了下:“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
“那就是答应了。”
“……”
她总算反应过来,掐他胳膊,“你在故意挖坑让我往里跳呢?”
落荆棘挑了挑眉:“这次居然反应这么快。”
“可恶!”
噘嘴不满,转头就跟长生告状,“长生姐姐,看看你家少爷,跟耍无赖似的。”
哪有人这么求婚的?
前世好歹有媒妁之言、三书六礼,现在只一句话,就想把她迎娶进门,未免太便宜他了。
长生眸色柔和的笑:“少爷,您这么做的确有些草率了。”
总算有个人为她主持公道了。一口喜气还没提上来,又见长生摘下一支腊梅,插在玫瑰的鬓角上:“站在女子的角度,起码的温饱得有保证。”
玫瑰忙解释说:“我吃的并不多。”
学看账本这些时日,知道挣钱的不易。当场决定改掉花钱大手大脚的臭毛病,为他多省一分钱,就能多帮助一个人。
“打扮肯定是要的,还有住的,用的,都得挑着来,面子上的功夫总要做一做。”
玫瑰想的却是:“人生在世,要的是取悦自己。衣着再华丽,大宅再宽敞,皮囊再漂亮,终究不过黄土一埋,届时尘归尘,土归土。虚浮的外表不重要,精神富裕才是王道。”
朝落荆棘眨巴眼眸,体谅一笑:“总有那么一个人,配得上你要命的喜欢。”
回应她的是一双盛满悸动的深瞳和一个浓情蜜意的吻。人被他抱在怀里,箍在身上的力道紧密而严实,不透一丝缝隙。
有他在,整颗心顿时暖烘烘的。
完成任务的长生含笑转过身,为两人蜜里调油的举动而开心不已。少爷还真是料事如神,只用一招,就把少夫人手到擒来。
光天化日之下,拥吻结束,玫瑰实在没脸见人,只好赖在他的怀里,暗地里却使了不少劲儿,狠狠地掐他。
仆人把汤婆子送来,脸皮厚如城墙的落荆棘知她在想什么,却故意没有放开她。汤婆子也不要了,只用自己的温度渥着她:“跟我说说,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玫瑰把尚未褪去红晕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不是你有疑问,想要我回答你吗?”
玫瑰:“……”
加重了揪扭的力道,哼他:“偷听我们讲话,不厚道!”
被疼爱的人,身上总有一股孩子气,且经久不衰。比如她。
胸腔在不停歇地震颤,是他在笑:“这宅子是我的,而身为主人的我,在青天白日下想了解我未来的夫人,怎么就叫偷听了呢?”
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到他嘴里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还在占她便宜,过分!
不行,不能再被他三言两语就给带进沟里,玫瑰啊,要主动出击才行:“可我刚刚得知,这宅子并不是你的,而是另有其人!”
“所以你是想知道能让我花钱买下却转眼就送出去的人究竟是谁?”
“……”
他是如何听出来的?她明明掩饰得很好啊,情绪也收放自如,半点吃醋的痕迹都没露出来。
暖了这么久,手还是冰凉的。落荆棘双掌阖紧她的小手,放在唇下哈气。白雾渥在她的手上,前后不停地搓:“别多想,他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是我的好友,也是个成功的双面派。”
“成功……的双面派?”
这是什么逻辑?
费了不少力气,总算把她的手捂出了温度:“以后会解释给你听的。”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院落里踩水,两排脚印有大有小。天空明湛清透,万里无云。明明走累了,却不想停下来,把之前答应陪她参观的承诺兑现。
终于走不动了,玫瑰靠在他怀里想歇一歇,他直接半弯下腰:“上来,我背你。”
玫瑰不想再成为焦点,再三推拒:“我没事……”
最后一个字直接是用气音发出,腿被兜起,整个人落在他的脊背上:“不想摔下来就不要乱动。”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那么耳熟?
算了,既然他想用这些方式来补偿,那就让他去做的,她全力配合就好。
轻轻环住他的脖子,人也靠过来:“当初年纪那么小就去了别人的国家,三年两载也回不来一次,一定很想家吧?”
长腿下台阶,恰好有一滴水从屋檐落下,玫瑰眼疾手快把它接住,不让它浸湿落荆棘的发顶。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不仅被她找到,还珍而重之的捧在掌心里,妥帖的收藏好。
“是十四年。”
六岁离开祖国,整整十四年没回过家乡。可只要想到师夷长技以制夷,一切便都觉得值得。
玫瑰紧了紧手中的力道,让两人靠得更近:“从今以后,你去哪里,我便跟到哪里,别想再甩掉我!”
“傻样。”
唇角勾起的笑意髣髴要咧至耳后根。
玫瑰不服,掰过他的脑袋俯头撞他:“你才傻呢!”
落荆棘把她往上颠了颠:“敢说我傻的人,你是第一个,就不怕我直接把你丢下去?”
玫瑰故意凑到他耳边,声音又娇又柔:“你会吗?”
撒起娇的女子,如同一把温柔的长绳,让你心甘情愿被束缚。
“快点跑起来,落荆棘——”
跑了几步的他听到小姑娘恣意酣畅的笑,嘴角也被感染:“为什么突然要我跑?”
“没吃过猪肉,想看看猪跑起来是什么样~”
一直跟在身后的长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眼底全是歆羡的眸色。
最好的爱情或许便是这副模样了吧——你陪着我笑,我纵容你闹。
人都是这样,看见幸福的一面,总忍不住跟着傻笑,随后又开始感慨自己孤独单调的生活,怨恨老天爷为何成全不了自己。
事实却是,你丢弃了成全自己的机会。
手里的汤婆子被人拿走,换上另一个暖融融的鎏金铜,长生微一怔愣,转头便看见面色平静的青秋,风尘仆仆。
乍一见面,两人的气氛微妙中又透露出一丝尴尬。
长生以极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什么时候回来的?”
语气更像是姐姐对弟弟的关心。
“刚刚。”
礼貌又疏离的回答,随即毫不犹豫走向落荆棘。徒留长生盯着他的背影在发呆,汤婆子烫手,她这才留意到自己的被烫红都手。
他这一次回来,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一时之间长生又说不出来。
——
青秋一出现,证明两人短暂的甜蜜时光得先告以段落了。落荆棘万分抱歉,摩挲鬓角处的腊梅花:“我争取在晚饭前回来陪你。”
玫瑰虽爱与他打闹,可一到关键事面前,从未有任何怨言:“你先忙你的,我还有长生姐姐呢。”
替他整理好衣着,掸了掸肩上的灰尘。目送他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肯移开。
碰了下脸颊,上头还残余着他留下来的余温,温热又多情,如同火焰一般,让她深深着迷。
肩膀落下一手掌,安抚她的小失落。
玫瑰感激一笑:“长生姐姐,我们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题吧。你刚才说的重要一课是什么?”
她决定,学会替他打理生意!
他尽管去保疆护土,换她来守护他们的家。
长生见她是真的感兴趣,当下决定毫不吝啬的倾囊相授:“少夫人,你先预估一下这座宅子的价值。”
玫瑰根据两世的经验,说了一个比较保守的数字,得到的是长生温柔的一笑:“猜一下少爷是用多少价格买下它的?”
观察她几乎没啥变化的表情,玫瑰决定在原来的基础之上又加了一个大数额。事实上,长生比出来的数字远远要比她第一次说出来数字要小得多,简直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