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们去把妻儿老小送离这里。”
眼看民众都要被说服,躲在人群里的几个恶人对视一眼。
“落荆棘没出来,动不动手?”
“我们这次的任务是破坏他们的撤离行动。”
“明白!”
不动声色掏出枪,立马被逮个正着:“藏得很深啊。”
五个人被送到落荆棘面前,彼时的他正一点点把柑橘上的丝络除干净,负责审问的周老师冷眼沉语:“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五个人企图咬舌自尽,拖出去三个,剩下的两个被救了。
落荆棘把剥好的柑橘放在盘子里:“送去给我的夫人,就说是我对她的报答。”
“至于想杀我的人……”
抽出地牢的刑具,摩擦中,每一样都发出诡谲阴寒的声音,“也要让他们尝一尝我的手段!”
炭火被扔进来的刑具烧成滋滋旺盛,团团星火迸散,吓得那两人抖了个激灵。却还死犟着嘴,怎么也不肯开口。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落荆棘把烧红的烙铁拿起来,眼色冷漠如冰刃,步步逼近两个面露惊恐目光的家伙。
“哎呀---”
柑橘溅出的水珠洒在袖子上,玫瑰忙用手帕擦拭。
“少夫人,您别激动,慢点吃。”
玫瑰让侍女退下,追问长生:“你刚才说是谁走漏了风声?”
“邹婆婆。”
“不可能的。”
邹婆婆虽然性情有些激动,也不爱给人好脸色。可国难当头,她绝不会因个人私利而出卖落荆棘。
长生虽然也不信,可那两个被捕的囚犯一口咬定就是邹婆婆。
玫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摩挲脖子上的平安符:“我亲自去一趟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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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潮湿的地面,水坑遍布,凹凸不平。越往里走,越觉得走进了恶魔的鬼界。
玫瑰加快步伐,一心想要找到落荆棘。被审讯过后的两个囚犯昏过去了,四肢被吊着,头往下垂,弯得跟弓弦似的,没有半点生气。正欲往里头走,一道黑影突然冒出来,是周老师:“是找训文吗?”
玫瑰惊魂甫定,点点头。
周老师笑了笑:“他刚走,你没碰见吗?”
“没---”
肩胛上搭下来一股力道,带着疲倦的沙哑声从脑后传来:“怎么来了?”
玫瑰咬了咬嘴唇,心疼得摸了摸他清瘦的脸:“怕你又不肯吃东西,特意过来监督你。”
周老师接过话茬,呵呵的笑:“有媳妇就是好,什么都有人关心着。”
落荆棘笑:“既然羡慕,为何不娶?”
“人各有命。”
在阴森森的地牢里闲话家常,估计也只有他们做得出来。
可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玫瑰能看上落荆棘,足以证明她可不是个普通的女子:“我做了些菜,你们吃完再继续审。”
周老师的嘴角抽了下,旋即又以笑作掩饰:“看来消息还没传到弟妹的耳朵里。”
“我只是想起了一个儿时看到的小故事。”
长生打开膳盒,把饭菜摆上了斑驳纹路的地牢桌。头顶的灯泡幽暗,吹落下来的光线带着压抑的沉滞。
落荆棘毫不忌讳坐下,玫瑰夹什么他吃什么。像个听话的乖宝宝,从不挑食。
周老师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有一天,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落荆棘居然会被一个女人治得服服帖帖。
“周老师,您也坐下来一块吃吧。”
玫瑰从盒子里取出一副新筷子递给了周老师,后者倒是笑着摆摆手,拿过她手中的公筷:“我用这个就行。”
美食的诱惑,实在难以抵挡。
落荆棘喝了杯乌龙茶,眼眶被水雾氤氲,听到周老师在询问:“弟妹,你刚才说想起了什么小故事?”
玫瑰大方分享:“也没什么,就是儿时玩过的小游戏,戏如其名,叫谁在撒谎。”
夹在筷子上的娃娃菜在空中一顿,随即以笑化解这股淡若无痕的尴尬:“哦?着实有意思,我倒是想知道这游戏究竟会怎么玩?”
“很简单的,周老师想不想试试?”
“Of course!”(当然可以)
玫瑰笑了笑,简洁明了说清楚游戏规则。确定两人都听明白了,便示意长生开始:“鳄鱼鳄鱼,你想吃什么菜?”
从玫瑰开始,到周老师止。
玫瑰形容自己的菜:“脸皮厚,黑心肠。”
落荆棘笑了笑:“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周老师皱蹙眉头,似乎被自己的菜困扰,随后形容道:“口吐芬芳,舌绽莲花。”
“周老师,你输了。”
这个游戏明面上是叫谁在撒谎,可实际上却是在考验一个人对手中所持物体的形容,能否隐瞒住其余两人。
玫瑰和落荆棘拿到的是西瓜,周老师拿到的是莲花羹。
“有意思。”
第二轮游戏开始,从上局完败的周老师开始:“倾国倾城,名震天下。”
玫瑰动了下脑筋:“虚与委蛇,趋炎附势。”
落荆棘没有多想,张口就来:“红颜祸水,祸国殃民。”
再次投票,玫瑰和落荆棘默契指向周老师,他哭诉:“手气不好,又才疏学浅。训文跟弟妹聪慧敏捷,配合默契,我输得心服口服。”
长生身处判官的位置:“五局三胜。周老师,游戏开始了,可是不能停的。”
到第三局的时候,周老师的脸色逐渐难看。
他咬咬牙,说:“万众一心,众志成城。”
玫瑰形容:“废物挡道,猪狗不如。”
如果说玫瑰的形容略微抽象,那么落荆棘的便是开门见山:“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三人手中的纸条摊开。玫瑰和落荆棘的谜底是秦桧,而周老师的却是岳飞。
毫无例外,周老师又输了:“看来我并不适合玩这个游戏。”
“不是不适合。”
收拾好的碗碟只留着一桌的斑驳岁月,证明其存在过的痕迹。看了眼周老师,平静的笑容里暗潮汹涌,“只是怀疑跟猜忌,让你迷失了原本的方向。”
周老师的脸色陡然惊变:“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少夫人说过,不论纸条上的人或物活得如何,都必须用贬义词来形容。”
“怪我漏听了规则,难怪你们都知道是我。”
落荆棘几不可闻叹了口气,揭穿他伪装的真面目:“不是我们知道,是你办事不懂得给自己擦屁股。”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玫瑰堵住他准备要说的话,凤眼犀利如刀:“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吗?”
一沓资料被落荆棘甩到周老师身上,其中几张照片里,是一个身穿和服的女人,出现在不同的时期,而陪同在一旁的,还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周老师,正体贴替她披衣。
“你们跟踪我?”
什么小游戏,分明就是在给他下套。
“你不是说自己并未娶妻,那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玫瑰的审问掷地有声。
周老师死不承认:“这是我的私事,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作势要走,被门口的邹婆婆拦下:“周宁国,你真是枉费了你父母给你取的这个名字!”
周老师终于恍然大悟,他们这是合起伙儿来逼问自己,冷冷一笑:“你们没有任何证据就随便污蔑我,看来是想屈打成招啊!”
“谁说我们没有证据?”
双手一拍掌,一个身着东洋系和服的女子被押上来,如小鹿般惊慌失措的眼睛在见到周老师后,立马扑到他的怀中,喜极而泣:“宁国君……”
只一眼,周老师便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也不想再瞒:“是我出卖了你……”
作为最后一批赴美留学的幼童,周老师的报国热忱并不比其他人低,拼了命的研究再创造。可他同时也发现,学得越多,才明白自己的国家有多落后贫瘠,作为曾经的天朝大国,国库储备充足,武力所向披靡,经常赢得四方来贺,最后却因闭目塞听,输掉了先机,落得如此下场。
他一边痛恨,还得一边逼着自己学习。长期的精神压力之下,让他患上了中度的抑郁。而茜美子的出现,如同黑夜里的一道光,给了他继续往前走的勇气。
两人很快进入热恋,青年人的爱情,浓烈又炙热,从不吝啬表达。倘若一日不能相见,就为彼此写一首诗,来表达对对方的思念。
为了缩短这段爱情的距离,两人搬到了一起,开始同居生活。日子如流水,可他们的感情却稳固如山。
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他要回国了,她也被父母勒令与他分手。二人执手相看泪眼,难道就这样结束这段跨国恋情吗?
他不愿,更不甘心。
思虑再三,终于下了决心。是男人,就该对她负责。他要跟她见父母。在回国的轮船上,她埋在他的怀中,含羞带怯轻声说:我……有了你的孩子。
她还说,我不想用任何理由来束缚你,毕竟你有你的人生。如果计划中有我,我们怎么也不会分开;可你若计划中没我,再怎么祈求,都是徒劳。
见父母的过程一如所料,她的父母竭力反对。他原本以为,因他们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又爱女心切,这才不愿将女儿嫁给他,还把他赶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