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附近找来一又长又细的竹竿,抛给他:“这次再敢把它扔进去,看我不揍死你!看什么看,还不把它捞起来?”
一遇冬荷瞬间怂的纸老虎,唯唯诺诺点头,以极快的速度把木桶从水里捞出来,露出了腼腆的小虎牙。
没想到这家伙笑起来,还挺干净阳光的。
“那个……我有事要跟你说。”
两人蹲着洗菜,莫愁不让她来,她偏要洗,“之前的那一巴掌,对不起啊……”
良家女被莫愁赶走后,她也给了他一巴掌。一切的意气用事,都从这一耳光开始。打得手又红又发麻,他的脸不用说,自然是肿了好几天。
她的突然道歉,让莫愁心乱如麻:“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的……”
一激动,手里的水洒得冬荷满脸都是。
面无表情抹了把脸:“说吧,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我、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
冬荷把洗菜水倒了:“我明白了。”
既然她是诚心诚意的道歉,光是嘴上说不行,得用行动来表示。
长生算是明白了:“所以,你就每天早起,在厨房里变着花样的捣鼓?”
桌子突然一阵晃荡,好似被铁块劈下来:“你说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难哄呢?”
“你小心点。
玫瑰焦急忙慌查看八角桌是否受损。
冬荷嚎了两声:“宋玫瑰,你太无情了!”
玫瑰丢给她一个洞若观火的眼神,一针见血道:“是他难哄,还是你脾气太差?”
“当然是他难哄咯!”
亲自送到他面前,还拒之门外。好不容易让他收了,转手就送给别人。她一气,哪里顾得上三七二十一,逮住他就是一通乱揍。
这事一传出去,之前偷偷塞给她小玩意儿、约她出去的男子都纷纷避而不及。也是,别人都希望娶个贤妻良母,怎么可能愿意忍受母夜叉的荼毒?
玫瑰再次助攻:“你还是不够了解莫愁。”
“我就是道个歉,为什么要了解他啊?”
另一个助攻长生在她身旁坐下:“如果你不了解他,如何能把这个歉从心中拔除,继续过自己自由自在的生活?”
“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玫瑰继续忽悠:“把好像去掉。”
冬荷追着问:“那你们说,我应该怎么做?”
玫瑰和长生心照不宣对视一眼,露出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之感。
翌日,落荆棘口中的朋友来探访。
初入门庭,玫瑰的目光便被一道耀眼的光泽所遮盖。这个人一身浩然正气,眉宇间的笑却是最温柔不过,微微倾身,绅士颔首:“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想必这位便是弟妹了吧。”
举止温文儒雅,腹有诗书。
落荆棘牵过玫瑰的手:“这位是周慕来。”
蓦然忆起周老师。倘若说他是浩瀚星辰里的一抹光,那么这位周慕来便是普照万物的太阳,光泽灼灼。燃烧自己,给世界一片勃勃生机。
他将来的身份,可是不容人小觑。没想到夫君的知己,是他。细想也是,他的夫君本就不是寻常人,认识几个大人物也不足为奇。
请人进屋,玫瑰把茶水送进去后便离开,懂事得不做任何打扰。
“何时办婚礼?”
周慕来露出朋友的关怀之笑。
一笑声从门外传来:“周慕来这是要抢走我这个司仪的位置?”
孔知洛拂开扇子,开着玩笑进屋。皮痒了,开始给落荆棘下套:“反正我们一个风流才俊,一个成熟稳重,不论你选择哪一个,另一个都会送上全心全意的祝福。”
落荆棘云淡风轻回:“财大气粗的司仪请不起,单身多年的倒是不错。”
“你这张嘴啊。”
周慕来笑声不止,拍了拍孔知洛的肩膀,“也只有落兄弟能够震得住你。”
“……”
孔知洛捂着胸口,作委屈状,“大哥,好歹我也是你的结拜兄弟,咋就不能一视同仁呢?”
这耍无赖的毛病,跟金萧晨有得一拼。
落荆棘直接断了他的念想:“你还不配。”
又是一番怼天怼地。
周慕来忙出来圆场:“差不多行了,接下来咱们来说说正事。”
看了两人一眼,继续道:“我这次秘密前来,其一是为了联合全国人民,万众一心把鬼子赶出我们的国土其二,我想知道,那些东西,是不是你们刊印送出去的?”
二人均没否认。
周慕来深沉一笑:“下次,可不要再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了。翅膀,是翱翔于空的畅然。倘若没有了它们,如何抒写接下来的山河篇章?”
历史记载的只有胜利者,却不知胜利者的脚下埋了多少尸骸残骨。只是在国土完整这件事上,没有任何一个华夏人能够袖手旁观。
谁愿意做亡国奴?
又想起一事,问落荆棘:“匣盒里的机密文件,你是如何偷到的?”
木村的疑心病极重,他的府上又有那么多的兵卫,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可落荆棘却在偷到机密文件后还能全身而退,着实令人称奇。
落荆棘思忖片刻,说:“我发现他在秘密研究一种药物。”
根据玫瑰当日从木村府上带回来的发现,他连猜带蒙,把他们带入另一个话题:“你的意思是说,他用人为药引子,其目的是……”
把他们变成他国的奴隶傀儡,一辈子受他们的摆布!
用的是什么人,三人心知肚明。
“可恨至极!”
桌上的茶具被恰好送糕点进来的金萧晨砸得哐哐作响,眼眶泛红,“荆哥,你怎么之前一直都不说?”
孔知洛一扇子把他推开:“告诉你又如何,冲动跑去找木村的窝端了,你有这个本事吗?”
把金萧晨怼得哑口无言。
另一头,玫瑰和长生陪着冬荷去找莫愁。后者正在打拳。加之天气渐热,附近没有人,就赤着胳膊在耍拳。没想到秀气的面孔下,一身健硕的肌肉。全身大汗淋漓,却格外有男子气概。
冬荷在一旁都看呆了,目光痴痴,毫不转睛。
玫瑰见她已然挪不动步子,只能暗中再使把劲:“莫愁,在锻炼身体呢?”
迎面走来两个相貌极品的女子,莫愁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找来衣服穿上:“少、少夫人……您有什么事情吗?”
“听这语气,倒是不欢迎我?”
“没、没有的事……”
不开他玩笑,玫瑰把冬荷拉过来,仿佛在对她说,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说是走了,其实也是躲在一旁偷看。
冬荷难得害羞一次,垂着脸一直不说话。莫愁这个木讷,陪着她在晒太阳,也不知道带她去阴凉处避一避。
这两人,难道要僵持到天黑?
那可不行!
好不容易给他们制造一次机会。
“咳咳咳……”
去而复返的玫瑰一咳嗽,冬荷和莫愁立马站得十米之远。本来没有什么关系,这一举动,倒真像有什么。
“你们……”
冬荷眼神慌乱:“我们什么都没有。”
莫愁点头如捣蒜:“是真的夫人,我们什么事都没有。”
玫瑰挑了挑眉,表示怀疑:“哦?是吗?”
“当、当然了。”
异口同声,眼睛对上的刹那,像被火烫着了似的,匆忙别开。
玫瑰抿唇偷笑,心明如镜:“你们不用拘束。”
“哪有?”
又是默契的回答,想凑不成一对都难。
玫瑰倒背着手,慢悠悠走到冬荷身边:“我回来呢,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哪来那么多事?”
这不耐烦的语气,看样子是想跟莫愁独处了。
玫瑰心在偷乐,自我调侃说:“看样子有人嫌弃我是多余的电灯泡了。”
手一推,冬荷重心不稳,直接朝莫愁奔去。莫愁眼疾手快接住她,抱着转了一圈,稳稳托住。
溜了溜了。
冬荷额头磕在莫愁的下颌上,有些疼,倒还没到淤青的地步。倒是莫愁急坏了,扶她起来一个劲儿的道歉。
这傻子,光是道歉就能让这疼消失吗?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
“闭嘴!”
她的话,莫愁一向惟命是从。嘴巴委屈阖紧,低下头,被光灼热的地上飘来一阵青草香,短暂的安静。
冬荷扯过他的领子:“看着我。”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两人产生一股莫名的情愫,仿佛被人浇了一瓢温热的暖流,在四肢百骸里汩汩流淌。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在作祟,把心挠得又痒又难受。一时没控制住,又或者是不知如何控制,便任由这种感觉肆意蔓延。
再反应过来时,下颌有几个爪子印,疼得回了神,才知道自己做错了一件难以挽回的事情:“对”
嘴被捂住:“再说对不起试试?”
这三个字都被禁了,他哪里还敢说?更何况自己方才……险些轻薄了她,被教训也是罪有应得。
冬荷站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灰:“我这次来找你,为的还是道歉的事情。从现在开始,我会努力找到你喜欢的东西,投其所好,完成之后,我的道歉也算是大功告成了。”
“不用……”
“用不用你说了不算,我说的才是王道。”
“可、可是我没有……”
“当局者之谜,旁观者清,你没察觉自己的所好并不代表没有所好。”
既然都这样说,莫愁也就无话可说了。
胜利拿下首次回合的胜利,冬荷开心不已,蹦蹦跳跳的模样仿佛赢得了全世界。
“什么事这么开心?”
温热的大掌落在玫瑰的上头,“还哼歌?”
深邃的眼瞳落在白花花的面粉上,眉眼深笑:“又加餐?”
玫瑰存心瞒着,吊他胃口:“周慕来不是来了吗?今晚就让他尝尝我们的上海菜。”
出生在杭州,却最会做上海菜。
落荆棘挽起袖子:“我也来帮忙。”
玫瑰拉住他的手:“这里不用你,去陪客人吧。”
落荆棘笑:“是嫌我碍手碍脚了?”
“……”
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
脸上有些痒,玫瑰抬手擦了几下,却把面粉弄到了鼻尖上,有些憨柔可爱。
“别动。”
指腹摩挲她的脸颊,却忘了自己手上沾染了白面粉。擦拭不成,反而沾得满脸都是。
玫瑰抿唇,动了动鼻子:“怎么了?”
瞅见他手里的面粉,恍然大悟,又笑着抓了把白粉糊到他的脸上,银铃般的笑声不止。长臂拽她回怀中,无奈轻笑:“胆子不小。”
这句话,毫无落老板的威慑力。
玫瑰挣脱他的怀抱,仗着宠爱就有恃无恐,傲娇仰头:“是啊。”
朝她招手:“过来。”
玫瑰晃着脑袋,撑着桌子与他玩笑:“不去。除非……你给我讲个故事。”
在厨房里讲故事?
这等奇思妙想,也只有她做得出来。
扶额,这次偏就不纵容她,转身就走:“毛病。”
“落荆棘!你敢!”
气鼓鼓的脸颊如同新做的包子,戳起来软乎乎的。
又跑到他跟前,抱住不撒手:“你走一个试试?”
落荆棘顺势就把搂紧:“傻。”
哪用讲故事,一个转身就把姑娘骗回来了。
玫瑰:“……”
还被吃了好几口豆腐。
生气!
“把这些菜都洗了!洗不干净别想吃晚饭!”
“夫人这是不嫌我碍手碍脚了?”
有人截住玫瑰的话:“既已知道,又何必说出来丢人现眼呢?”
周慕来身后,是持扇的孔知洛,落井下石的笑容也是绝无第二人。
一个犀利的眼锋斜过来,孔知洛装作没看到,笑着问玫瑰:“玫瑰,这是在做什么好菜呢?”
砧板上的菜刀一挥:“人肉包子!”
孔知洛:“……”
落荆棘捏了下她的脸颊,白色的面粉沾在上头,笑容宠溺。
周慕来笑:“弟妹性格活络,口齿伶俐,又精于厨艺,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妻子。”
玫瑰被夸得不好意思,红着脸躲到落荆棘身后。
心情愉悦的冬荷蹦跳进厨房:“玫瑰,我跟你说,计划成功”啦。
四双眼睛齐刷刷盯过来,冬荷的话都梗在喉咙里。余光落在最后一道人影里,惊奇笑:“周叔叔!”
周慕来细细看了她一眼,有些不确定:“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