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第峰上是绝对没有这些材料的。
玫瑰碰都没碰,这绝对不是出自他的手:“你是从哪里拿来的?”
落荆棘又把难题丢给他:“你猜猜看。”
玫瑰眼睛一亮:“青山道观!”
青山道观的道长们沾荤腥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好玩的是,他们每一餐都是这么奢靡无度,假如不是背后不是有什么大靠山,那就是有真本事。可玫瑰观察了那么多天,个个跟个酒囊饭袋似的,晚上还有各种偎红倚翠的笑声。如此,只有前者的可能性很大,否则根本想不出来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一群碌碌无为的庸才在整个广州混得风生水起如日中天。
玫瑰说:“关于沉船的事情,你是不是搜集到了所有的线索?”
再看他慵懒中带着了胸有成竹的神色,看样子是八九不离十了。再想想他进来前,一定也是跟许沉舟在聊着什么。
落荆棘继续喂她吃:“不要浪费粮食。”
又说:“金萧晨特意从山下拿上来的,不要辜负了他的体力。”
玫瑰把脚丫子踩在他的腿上,双手环住膝盖,边吃边说:“你怎么不问问两个孩子的情况?”
“食不言寝不语。”
“可吃的是我又不是你。”
本来喂给她的牛肉和虾仁转了个方向,进了他的嘴里。
玫瑰托腮,脚丫子却在他的腿上踩呀踩,跟妇女踩洗木盆里的衣服似的。
落荆棘纵着她的任性,轻轻说:“你生孩子那日,我就在门外。”
她昏了三次,又被疼醒了三次。强忍着痛,明知自己没了力气,面临血崩的危险,却还是硬是要把孩子们生下来。
在他垂下目光时,玫瑰这才留意到他的右手上的绷带,心口一凛:“你受伤了?让我看看。”
她的重心全在屁股上,一动,整个凳子就会往前倾,落荆棘手扶着没有靠背的圆凳,身体前倾,躲不开她的强势,只能由着她查看。
如蜈蚣般的三条长瘢痕,从手肘一直蔓延至手背,纵使结了痂擦了粉,可依然能够想象当时刺皮穿骨刮下来的时候得有多疼。不敢问是怎么伤的,就怕一不小心眼泪像倾盆大雨似的哗啦啦的掉。
落荆棘把她抱进怀里:“不用多想,是我自己伤的。”
玫瑰哽咽:“你是不是傻?哪有人自己伤自己的?”
“想记住你分娩时的痛,以后一定要加倍对你好。”
犹记得白露说血崩后的刹那,他恍若被一道惊雷砸下来,整个人的脑袋一直在嗡嗡响,脑袋一团乱麻,只想冲进去陪着她,坚决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莫愁第一次违抗他,把他拦下来:“少爷,你这一出去,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不仅许先生的名声救不回来,就连其他人的命都保不住。”
他甩开莫愁,说:“要么一起生,要么一起死。落家人何曾畏惧过?”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啼笑声响彻整个云霄。天边的乌云都散了,薄雾也渐渐消失。可落荆棘的心一直提着,白露抱着孩子对落太太说:“孩子和母亲都平安。”
左手搭在右手肘上,匀了匀气息,在莫愁的失声惊愕中映落三条鲜明的刮痕。女人十月怀胎的过程男人无从体会,可这一刻,他会铭记一辈子。
玫瑰抽泣着:“都是当爹的人了,你怎么还做那么幼稚的事情?”
落荆棘揉了揉后脑勺,亲了一口:“你惯会把眼泪擦我衣服上。”
玫瑰翕了翕鼻子,睁着一双红兔眼睛:“我哪有?”
瞥见他胸口有湿漉漉的痕迹,立马擦呀擦,边擦还边捂住他的眼睛:“你没看见,你什么都没看见。笑什么,不许笑。我还没吃饱呢,你快喂我吃,快点快点嘛”
“你先坐好,不坐好怎么喂?”
“还不都是你的错?”
“不要动,剩下的交给我。”
……
金萧晨一脚踩空,险些摔了个狗吃屎。许沉舟扶住他,面上波澜不惊:“要不我们晚一点再来?”
“有道理有道理,快走快走。”
两人趁着夜色快步疾走,髣髴身后跟了条巨大无比的毒蛇似的。正从岔道走进来的莫愁被金萧晨撞上,前额一片淤青:“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鬼鬼祟祟的,头都要被你们撞掉了。”
金晓晨问:“你来找荆哥?”
“是啊,少爷在忙吗?喂喂喂,你拽我干嘛,有毛病啊。哎哎哎,让你们放我下来,怎么把我架起来了,你们是真人吗?少爷,救我唔唔唔唔”
金萧晨和许沉舟一左一右把莫愁架在肩膀上,捂住他聒噪不已的嘴:“你家少爷忙得很,今晚你都不要去打扰。”
“唔唔唔”
一口咬破金萧晨的手,甩掉俩人猛冲,“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少爷说。”
金萧晨:“你这小子怎么那么轴呢?给我回来,快点。沉舟,你伤刚好别乱跑,他就交给我了。”
莫愁:“你们追不到了我的,略略略。”
咚!
一时得意忘形的莫愁再次感受到冲撞的痛苦,淤青的脑袋再次晕头转向。动作艰难抬起头,灯光投在落荆棘的脊背上,一手把他的提起来:“进来吧。”
又朝他身后瞅了眼:“你们也进来。”
金萧晨和许沉舟对视一眼,尤其是前者,脸上的表情用不可置信来形容毫不为过:“沉、沉舟啊,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
总感觉会遭殃。
许沉舟说:“我保护你。”
“”
金萧晨红了耳后根,扯着嗓子欲盖弥彰,“我才不需要人保护,我可以保护自己。”
笑话,他这么多年的闯荡真当是做梦吗?
气势十足进屋,落荆棘一个眼神过来,立马怂了:“荆哥,这么晚喊我们过来是、是有什么急事吗?”
落荆棘随口反问:“不是你们先来找我的?”
莫愁捂着受伤的额头,帮腔道:“就是就是。”
金萧晨:“”
玫瑰给他们泡了一壶茶:“杯子不够了,我再去给你们洗。”
“不用。”
落荆棘拿起她之前喝的杯子,“我用你的就行。”
玫瑰:“”
莫愁:“”
金萧晨:“”
正在倒茶的许沉舟手轻晃了下,继续淡定倒茶,什么也没说。
玫瑰故作坦然坐下:“你们谁先说?”
莫愁翻了个白眼,说:“我的头有些晕,让他等着吧。”
玫瑰一脸的问号,谦让在记了仇的莫愁眼里是不存在的,还有这白眼,深得冬荷的真传。
金萧晨破罐子破摔说:“行行行,时间交给你。”
莫愁:“我这几天一直跟着小苏的老婆苏烟,俩人成亲不到一年就貌合神离。蓝烟怀孕前就一直压着脾气,小苏走后就会发泄到其他人身上。现在仗孕行凶,最惨的莫过于他的侄女淳儿。”
许沉舟脸色一变:“她对淳儿做了什么?”
金萧晨摁住他:“别着急别着急,莫愁你说话别大喘气,能不能给我一次性说完啊。”
莫愁继续赏他白眼,心道:不让我说我偏要说,要我说我偏闭嘴。看你能耐我何?
这两个幼稚的小屁孩。
玫瑰来和稀泥,说:“好啦好啦,都别闹了。萧晨,你平复一下心情,沉舟你也别着急,先听莫愁把话讲完。”
莫愁本就没打算瞒着,玫瑰给了台阶,他就顺势而下说:“淳儿小姐身上添了不少伤痕。”
不用说都知道是谁打的。
许沉舟攥紧拳头,怒火熊熊燃烧。
莫愁继续说:“蓝烟越来越嚣张跋扈,整个苏府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遭了秧。我实在看不下去,就让小苏一不小心看到他那个温柔善良大方得体的妻子是如何的虐待府中下人和淳儿的。可惜啊,他依然在为蓝烟找借口辩解,还让淳儿让着她。呵呵,他生的果然比不上亲生的。”
整张桌子发生剧烈的震颤,不过刹那的功夫,瞬间四分五裂。
落荆棘护着玫瑰,忙里偷闲丢了个眼神给金萧晨,后者心领神会,费尽唇舌才把许沉舟的燥怒劝下来:“你还是病人,得多休息休息,我现在就送你回房。那个荆哥,我查到的事情找个时间再说。”
玫瑰看着俩人离开的背影,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亲不亲生的还真说不准。”
落荆棘说:“你想救淳儿?”
玫瑰叹了口气:“我就不该让淳儿回去受苦。”
当了母亲之后,玫瑰每次看到小孩子都忍不住爱屋及乌。蓝烟也即将为人母,为何就不能多替腹中的孩子多考虑考虑?
落荆棘说:“这世上之事大多都无法感同身受,就如同不会将心比心一样。”
莫愁用鸡蛋揉额头:“我回来的时候让苏府的婢女紧盯着蓝烟,但凡她去的地方都带着淳儿避开。如果她想主动惹事,那就带淳儿去找她的舅舅去。能避一天是一天。”
玫瑰说:“还不够,把她这些日子以来与谁来往的记录都记下来,一样不落的告诉我们。”
她总觉得这个蓝烟的存在,必定有什么大的关联。
莫愁委屈唧唧:“啊?可我受伤了呀,而且我看金萧晨挺闲的,要不就把这个重任托付给他吧。”
闯荡江湖久了,莫愁还学会讨价还价了。
玫瑰颇有些为难道:“可以是可以,某人回去陪待产妻子的机会估计就没了。”
莫愁好似被幸运砸到了头:“啊?是我吗?”
落荆棘顺着玫瑰的话说:“我本来打算着等你做完这件事就让你回去陪着冬荷的,不过既然你想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那我也就不为难你了。”
“不不不,我现在就去。”
生怕俩人后悔,一溜烟的功夫就不见了这厮的人影。
玫瑰打了个呵欠,落荆棘手一抄再次把她抱起来:“我困了,睡觉。”
玫瑰:“”
行吧,他们之间早已不分你我。
门缝的光越来越小,里头传来玫瑰低低的说话声:“你说要是机会一直不来怎么办?”
“那就创造机会。”
“怎么创造?”
“天时地利人和。”
“”
说了跟没说一样。
抱着他的脖子撒娇:“夫君,你就告诉我嘛”
“可以,我接受贿赂。”
玫瑰:“你走,哪里凉快呆哪里去。”
“好,那你教我怎么走进你的心里。”
灯一灭,玫瑰想从床上逃跑的计划失败了,四周乌漆墨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头待宰的小猪,东躲西藏还是被抓了个正着。不就是美色吗?不好好利用岂不是浪费了这张脸?
“夫君呐唔唔唔唔”
好的吧,某人这个行动派,还真是嚣张。套话不成反被将了一军,玫瑰想着下次一定要想办法讨回来。
事在人为,伺机而动。
苏府,蓝烟房间。
她侧靠在软垫上,闭着眼享受身旁婢女跪在身旁的揉肩。有个十三四岁的女孩躬着身子进来,看都不敢看蓝烟:“少奶奶,门房的人说有个人死乞白赖说要见您。”
蓝烟:“不见,让他走。”
“我说了,可他说、说”
茶杯砸在女孩身上,开水烫得满脸涨红,衣服上都是银耳阿胶,可女孩连声都不敢吭,眼眶一片通红
一旁负责揉肩的何芊把她拎起来:“想保住自己的命就赶紧说。”
女孩瑟缩着脖子,嗓子沙哑:“那、那个人说,如果不让他见、见您,他就把您的事全都捅到当家的那里去”
蓝烟恶狠狠瞪这个禀告的女孩,直接把她吓晕过去。何芊让人把她抬走,对蓝烟说:“少奶奶,反正先生这两天都不在家,要不请他进来,先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招。”
蓝烟直接用鼻音不屑嗯了声。
那人一进来就抱住蓝烟,混账话一堆跟着一堆,要多流氓就有多流氓。何芊不敢喊人,只能竭力扯开这人:“你快放开我家少奶奶,万一伤着孩子,当家的保管你吃不了兜着走。”
男人吐了口唾沫,掀开蓝烟的肚子扫一眼,邪笑:“还真怀上了。可我看你这肚子,怎么越看越不像是苏恩的”
蓝烟强压怒火:“你来做什么?交易结束,钱我也给你了,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