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远了还听到玫瑰在抱怨:“我粉丝给我的礼物,凭什么寄给你?”
“代收。”
“要代收也不用你来代收,你真当我后援会的会长是个摆设吗?”
“丫丫是个女孩子,来这边给你做免费的劳动力,难不成还不能休息个一时半刻?”
“我哪里不给他们休息的时间了?我看你就是想法设法跟我杠。你也别端着那一套什么温文尔雅的性子了,要吵就吵,实打实的杠精!”
以前的她多爱粘着他吵吵闹闹呀,耳边都是她的聒噪。经过一个小卖部,老板正点着水烟袋抽,嘟嘟声跟抽拉桌椅似的,玫瑰凑过去问人家老板:“这玩意儿似乎还不赖。”
老板只当她一个小姑娘:“去去去,年纪轻轻一个小姑娘,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这是大老爷们才会抽的,女人碰这玩意儿,不长命。”
“......”
她这个人吧,有股天生的狠劲。不止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想做的事情要是不去做,就会自虐。看着那些飘在空中的烟雾缥缈柔软,手掌已经被抓破了扣子,她凑过去深深嗅了好几口:“我给你这个数,你把它卖给我怎么样?”
老板比了个手巴掌,将信将疑:“你确定?”
十块钱买的,卖出去的二手货还能多挣个0。
玫瑰把烟味都挥到鼻子里:“就跟我说你卖不卖吧。”
“不好意思,我们不买了。”
宋京的手被玫瑰抓出一道血痕,男友力爆棚,直接横腰扛走。玫瑰蹬腿要踹他,被宋京箍住小腿往下折,拍她,“再乱动,等下摔倒了看谁哭得凶?”
玫瑰打累了手,头发倒垂下来,像个刚睡醒的憨憨:“要你管!”
突然问到香喷喷的鸡肉,还有土豆炒排骨、清蒸高丽菜,鸡蛋葱花汤。肚子咕噜咕噜叫,她忙从宋京身跳下去:“这都是你做的?饿死老娘了。”
想吃肉,被宋京打了巴掌:“饭前先洗手。”
玫瑰举着爪子朝宋京吐舌头做鬼脸,嘀咕说:“规矩一大把,麻烦事一大堆。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人都没忘,偏偏要忘了你。忘记了你就相当于忘记了烦恼!”
把吐槽的话哼成了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的话,是不是可以......说不定真的可以试试。
张嘴正要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乐呵,一块鸡肉塞到嘴里,香嫩软糯,剥了皮的肉感更加鲜嫩肥美。玫瑰对他说:“没看出来,你还挺会做饭的。”
“以前不太会,这俩年才学的。”
玫瑰夹了块排骨:“看在你主动示好的份,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跟你计较了。”
宋京把刚才被他挠伤的手抻出去:“那这个怎么算?”
玫瑰一咬筷子:“简单,让你抓回来呗。”
“我有另一个办法。”
白天被她吐槽过的包,现在正塞到她的腿,“好好洗,我不着急拿。”
玫瑰:“......”
早知道就不提了,可是啊,千金难买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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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玫瑰叼了根牙签,脚斜架在窗台,如果身后有镜子,就更像是在练习室里练高抬腿。
宋京切了一盘水果,就看到玫瑰背对着他静静凝视窗外的灯火通明:“为什么抽烟?”
这个问题从见她吞云吐雾的那一刻起就想知道。
玫瑰挑了块鲜嫩多汁的吃:“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抽就抽,不想抽就不抽。”
“不要敷衍我。”
玫瑰再叉走一块:“你这人有完没完,谁第一次抽烟不就是图个新鲜好玩刺激?如果能在其中享受到飘飘欲仙的感觉就更好了!”
“以后不要抽了,对身体不好。不要说不要我管,这件事我还是能管得了的,起码以男朋友的身份,我输不了。”
窗户纸被捅开,玫瑰想躲也躲不开。虽然有些话开不了口,可炽热滚烫的眼神和下意识的宠爱是骗不了人的。可仅仅一场高烧就能让她忘掉他,是不是证明他在她心中不那么重要?
玫瑰硬着头皮跟他说:“那个啥,咱们就不能静静看个月亮吗?非要说这些话来破坏气氛?”
宋京看她吃得津津有味,拿出纸巾给她:“你说过,我要是会做土豆排骨这几道菜,你就答应做我女朋友。”
玫瑰:“......”
欺负她没了以前的记忆?
正好,她也找到了个强有力的借口:“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真不巧,我记得。”
“......”
你记得又怎么样?反正她又不记得。
玫瑰摸着圆滚滚的肚皮,说得理直气壮:“我现在反悔了,不可以吗?”
宋京露出个意料之中的笑。
见他不吭声,难不成生气了?玫瑰活络的心思到处翻滚,什么念头都往脑袋冲:“说句话啊?因为这个就要跟我绝交了吗?你也太小气了吧?一次追不到就气馁。”
宋京说:“我追了可不止一次。”
“呵呵,那我是不是应该夸你是个‘从哪里跌倒,就一定会从哪里爬起来’的硬汉?”
“硬汉不敢当,等人的耐心还是有的。”
一提这个玫瑰就有些好奇:“离开主持的圈子,你真的不遗憾吗?我看那些报道对你的评价都蛮高的,这么优秀的主持人,这么早就断了自己的后路,我都替你可惜。”
丫丫还跟她说过他的经历,用命运多舛四个字来形容真不为过。明明是城状元,志愿却被某些不怀好意的人私自修改,与心仪的大学失之交臂。骨子里的刚烈性子当然不会屈服,把那些人告法庭,对方为了息事宁人‘三顾茅庐’,甚至还把补偿金送到他的家门口。贪财的舅舅拿走钱,答应这件事私了。
原本没打算给自己留后路的他并没有填写第二志愿,换言之,他当年的高考算是白考了。舅舅把他赶出去打工,还扬言提一次复读就乱棍打死。
他什么都没说,一个小行李袋、一张车票和五十块钱,从乡下到城市打工。后来因为好心捡到一个钱包交还给失主。对方看中他一口字正腔圆又流利的播音腔,递出一张名片说:“想出人头地就找我。”
后面的事情他没有怎么提过,不过当初那个男人应该帮过他不少忙吧。身体不自觉抖了几下,这都快六月了,怎么晚的风还是这么凉?
“想知道后面的事吗?”
宋京把盘子放好,又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他是个好人,可他的老板,只能说是个很喜欢钻法律空子的女人。”
他初来乍到,对社会的事情都不太熟练。在工厂做了半年后,他攒够了让自己任性的钱,踏改变命途的路。不过这个过程并不轻松。面临的第一个难关就是如何在多人中脱颖而出。
当时与他一起面试的,不乏各种资历深学历高的前辈,他们的眼睛长在头顶,一手拿着版面漂亮的履历,另一手是口若悬河的口才。而他有什么?不过是一腔热血沸腾的孤勇。
可即使这样,他还是顺利的通过了三轮面试。
到了与老板见面并签约的日子,他专门租了件西装,皱巴巴的,在一堆衣服中如同丑小鸭,可他还是一眼就相中了它,不为什么,只因它是那么多件衣服中最便宜的。拿回去熨烫,又特意细心的清洗,穿在身还算有模有样。
参加面试的有五六十个人,残的淘汰后,最后角逐出来的只有六个人。负责接待他们的是老板的助理,穿得人模狗样,喷的却是女士香水,兰花指翘呀翘,给他们发合同。
没头没尾讲了一堆废话后,看似交代得很清楚,实则不过是往浓稠的豆浆里兑了水。其余五个人很顺利的签了约,太想出名的他们迫不及待去拍助理的马屁,吹嘘遛马一番,把助理哄得喜笑颜开。
只有宋京从头到尾把合约看得明明白白,好些问题他用铅笔标注出来,才问助理,后者就不耐烦的皱眉:“你这个人就是这么倒人胃口。爱签不签,不签就给我滚!”
典型的腹无半点墨,只能用气势压人!
宋京也没恼,默默放下合约,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离开。还没离开大厦,又被当初给他名片的男人追了回来:“抱歉抱歉,刚才只是在考验你的临场反应,恭喜你,通过我们的测试。”
可他始终觉得不对劲,斟酌再三,却还是同意签约。不过是另一份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的合约。
后来他名声大噪,签约的公司不知从哪里接来了各种大大小小的代言和商务,硬是赶鸭子架,逼着他帮公司挣钱。
其中几个代言的产品出过事情,他不能为了个人利益而损害他人,当场拒绝,还跟公司的高层闹得很僵,最后不欢而散。
那个极富商业头脑的女人拿出当年签的合约,其中一条巨额赔偿是隐藏在合约里头,还具有法律效力,女老板就拿这个威胁他。
“最后呢?最后是怎么解决的?怎么网都没有说过这件事?”
玫瑰迫不及待追问的样子,让宋京的心得到敞亮温暖的慰藉:“你不是说我的事都是丫丫随口跟你说的吗?怎么又亲自跑到网去查了?”
玫瑰一时没了话语权,小嘴巴张张合合,手足无措的样子勾起宋京的保护欲。玫瑰只感觉头顶有团黑压压的身影映下来,后背贴到墙,避无可避:“你别、别冲动哈,咱们有事好好说……”
紧实硬朗的双臂分别撑在她的双耳旁,直接来了个扎扎实实的壁咚:“说实话,不然你该猜到我会做什么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玫瑰感觉耳边嗡嗡嗡地响,除了磁沉浑重的嗓音,还有扑通乱叫的心脏让玫瑰一度怀疑自己得了心脏衰竭症:“就、就突然想知道就查、查了一下,可面的信息都不完整,所、所以……”
“所以才想问我本人?可又怕我不一定会回答,就犹豫着该不该问。你没想到的是,我居然主动跟你说,对不对?”
最后三个字勾起的尾音好听到爆炸。玫瑰承认自己沦陷在他的音色里无可自拔,勉勉强强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说还是不说嘛?”
“给抱吗?”
“啊?”
“给抱就说,不给抱就不说。”
“……”
晕死!
她一本正经地听故事!他一本正经地耍流氓!
玫瑰咬唇斟酌,额头渗出的紧张汗水被某人轻轻抹掉:“逗你玩儿呢,还想得那么认真。”
玫瑰张口咬住他的右手食指,眼睛里喷出的怒火都快能跟外头的灯火连成一条线:“滚蛋!老娘不听了!”
甩开他的手,要不是实力不允许,真想一巴掌送他离开千里之外。
宋京哄小猫似的给她顺毛:“我要自由,他们不会给。他们要钱,我也不会给。就这么耗着。”
他当时身边已经有不少朋友,主意也很多,只是他签的条款很多都是霸王条款,解释权悉数归属那个经纪公司。
玫瑰急了:“难道就没有其他解决办法吗?”
“我把经纪公司告了法庭。”
玫瑰下意识把手搭在他的胳膊,没有为什么,只是想靠他更近一些,听他说,“我赢了,却要赔很多钱。”
“赔钱哪能算赢啊?”玫瑰打抱不平,手在他的胳膊划拉,“要是我,不把他们告到哭爹喊娘我就不是陈玫瑰!”
可当时的他并不打算把过多的心思放在合同纠纷,他要走自己规划好的路,不能被这种事情干预自己的心情。也早就预料官司的结果,毕竟他们钻法律的空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试想当初签约的六个人,除了他,其余五个都是对法律不甚了解,自以为签约了就会有流量有资源,不曾想这个经纪公司只把他们当成挣钱的机器,压根不会管他们的死活。
现在那五个人累死累活,却还挣不了什么钱,倒是自己单枪匹马杀出一条血路的宋京逐渐在主持圈站稳了脚跟。后来的采访,有记者采访他关于和前经纪公司的纠纷,他只云淡风轻说了句:“嗯,解约了。”
那一年他红透了半边天,好多人都说他很幸运,却没有人知道他用这一年的时间去还清那些欠下的纠纷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