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京：“……”

往前走两步，金子亦步亦趋。可后头的抓痒动作就没停歇过，金子被闹烦了，就一巴掌挥过去：“吵什么吵？还有完没完了？”

这不回头还好，一回头就看到惊悚到快要窒息的画面——两具无头尸就在他的后面，一大一小，大的抱着小的。小的拿着一根类似羽毛的东西在金子后背玩耍，因为没有头，所以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可从刚才的手势和动作来看，小的玩得还是挺开心的。可经过金子刚才那么一吼，小的似乎很委屈。玩耍的工具丢了，缩进大的怀里很是委屈。

大的放下小的，拳头捏得又紧又实，滔天怒火逼近金子。后者吓坏了，急哄哄喊人救命：“宋京啊——”

大的拳头挥过来，砸在了墙壁，一时半会儿抽不出累。宋京把拉到自己身边的金子往门口推：“跑！”

小的冲出来拦住他们，手一直在动，两人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在喊帮手。转眼间又跑出来三具尸体。刚才找了很久没发现，现在不想看到却又凭空冒出来，还真是有意思！

金子真的是欲哭无泪：“早早早知道我就不下来了，一下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宋京说：“就算你不下来，在面也不一定好过！”

楼的鬼哭狼嚎比山呼海啸还要可不，暴烈的怒吼简直要了人命了都。

“啊！！！救、救命！”

怂得一匹的金子蜷缩在宋京身后，“现、现在怎么办？前有狼后有虎，我、我们是不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如果你不闭嘴不动脑，那就很有可能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

“......”

那那那好吧！

金子抿住嘴，突然看到墙角跟里有个可以挪动的东西。想前查看，被宋京推到另一个区域：“爬去！”

从冰冷的床往看，有一个晃晃悠悠的吊灯，吊灯隔壁的空了一块，应该是个可以藏人的地方。宋京肩膀一抖，把金子送去就躲到了床底下。无头尸体没有头，丧失了很多感官，只剩下手和脚来感知。

宋京在他们的多面夹击中稳而不动，如同一尊冷冰冰的雕像。加外面的防毒衣触感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他们的同类，于是很快就转移方向。负一楼的人下来，负二楼的人去，各种嘈杂的声音混成一团，金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渐渐的，停尸房的尸体都出去了，只剩下他们两个。金子在学猫叫：“喵~~~喵喵喵~~~”

其实就是在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宋京从床底下出来，笨重的防弹衣严重也阻挡不了矫健如猛虎般的行动。朝金子做了个手势，让他在面好好呆着，没有自己的命令就不许下来。

宋京来到这个像极了墙壁的墙角，推开那扇门，里头清一色的尸体，全都没有头。单从穿衣看，有医生有护士，有老有少，有男也有女。像没有电的机器，无魂无神的站着。

早些年存在宋京心里的念头又一次冒尖，跟汩汩的沸水似的噗噗往扑腾，逐渐浇灌到身体的每一寸脉络中，有什么东西开始复苏。头重脚轻，某个瞬间的重量越来越沉，压得他有些穿不过来气。步伐踉跄中，又有一具无头尸体开始朝他走来。

宋京被他撞开，胸口突然的窒息搅得他一阵天翻地覆，双脚站不稳，只能倚靠在墙壁让自己有个可以喘息的空间。

金子看他状态不对，急得抓耳挠腮：“宋京，你没事吧？”

身体的汗水在往下淌，防毒衣内的白色薄膜都透出浅浅的水雾。他下意识往脸抹，不仅没抹掉，薄胶还沾了不少汗水。

“不要下来！”

宋京刚说完这句话，脚碰到一个东西。起先逗弄金子的小孩扯着宋京的裤脚晃了两下，突然顿住动作，像极了遇到什么可怖就立马找人撑腰的样子，短短几秒时间，外头的无头尸蜂拥而至，不约而同开始围攻他。

金子实在放心不下，整个身体挂在吊灯，像荡秋千似的一脚踹了好几具无名尸体，试图把战火引到他的身边。可这些无名尸体全然把他当成一个小透明，被踹倒了就爬起来，然后继续逼近宋京。

“我嘞个去，你们这群SB，没人攻击的时候出来攻击人，有人攻击的时候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群春虫虫！活该你们没有头！”

对哦，他们没有头，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这才是最气人的！这样也好，既然你们听不到，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从角落里找来一些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往他们身砸，死人是感觉不到疼的。所以不论金子砸了多少东西，他们都不痛不痒，甚至内心还处于麻木状态。

宋京双拳难敌四手，看到金子焦灼的想要钳制越来越多的无头尸时，看到一旁岿然不动的小孩：“抓住他！”

小孩子歪了下身体，仿佛在说：哦吼，你们太菜了，现在才发现我嘛？

然后就各种蹿下跳，活像个抓不到的泥鳅，是不是还撅着屁股扭来扭曲，讥讽金子追不他。

金子撑着膝盖喘气：“你、你个皮小子，别以为我、我真的抓不到你，等我歇、歇够了，抓到你非吊起来打一顿不可！”

正给自己挽回面子，小孩被人揪着领子拎起来，两条腿在空中踢踏蹬脚。小孩身后，金子看到来人简直是拨云见雾般的惊喜之笑：“你怎么来啦？”

沉舟架起两个小孩的胳膊，无头尸们像是听到了他的嗷嗷大叫，松开对宋京的桎梏，转而攻击白色防毒服的沉舟。

“我把人引出去，你带着宋京离开这里！”

金子把宋京扛在肩，一拖一拽离开停尸房。到了车边，替他脱掉防毒服，再把自己的脱掉，衣服的味道真的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叫一个奇臭无比。

安置好宋京后，金子开车回去找沉舟。他被困在一群无头尸里，前进不得，后退不能。

宋京动了动苍白的嘴：“防毒服里有迷烟，拿出来。”

金子后知后觉，猛一拍脑袋：“哎呀呀，我怎么没想起来呢？”

憋着气从沾染了无头尸身气味的防毒服里找到那枚跟药丸差不多大小的迷烟，嗖嗖几下丢出四五个，威力那叫一个猛呀。转瞬间就看不到医院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金子捂着嘴，又是超长的反射弧：“哎呀呀，我好像扔多了！”

“找到了，他在那里！”

不远处的山坡开过来几辆车，其中一个举着手指挥，正是追了他们这么久的玫瑰的铁粉，还在录视频，口口声声说要把宋京大卸八块以此泄愤！

金子左右为难，一边想带宋京走，一边又担心沉舟，一下子拿不定主意。这时，副驾驶的车门被人打开，沉舟满头大汗系安全带：“走！”

“好嘞！”

这清脆的声音还真的跟黄鹂似的。

他们的车走了，追过来的几辆车却被拖进了医院里。无头尸的出现让他们太过惊骇，以至于还没缓过神来就中了招。迷烟中的云雾还未散尽，可里头传来的凄厉尖叫简直是临死前的最后哀嚎。

宋京撑起身说：“回去！”

金子说：“你是不是傻，他们要杀你啊，你还以德报怨去救他们，你疯了吗？这种狼窝我可不想再回去，主动把头送门给敌人，我可不做这种蠢事！”

沉舟看了宋京一眼：“回去吧。”

“怎么连你也帮他说话？一个两个都想去送死吗？”

“谁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去乱开玩笑。”

沉舟像是读透了人心深处那点劣根性，“我倒是很想看看，他们会对欠了恩情的敌人会有什么表示？”

重返医院的时候，迷雾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除了几辆跟破铜烂铁没什么区别的车子，再无多余的人影。

这次他们格外小心，宋京缓回了精气神，执意要过去帮忙。这次他们没有选择下楼，而是楼。这次，金子稳稳当当的走在沉舟前面，还拍着胸脯保证说：“放心，一切有我保护你！”

这话说得义正言辞毫不含糊，仿佛天塌下来都有他撑着。可这番话才落下，一阵响声就把他打回原形：“谁谁谁？谁刚才踩了我一脚？”

躲在沉舟后头的金子吓得说话都结结巴巴。

沉舟说：“是你刚刚踢到了一块石头。”

金子红着脸：“......哦......”

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他挺着胸脯重新昂首：“我、我知道啊，我这不是见你们的脸色太过紧绷，想给你们放松放松，这才开了个小玩笑让你们开心一下的嘛，哈哈哈哈……”

沉舟点点头，给他鼓励的信心：“挺好的。”

噗嗤！

有人在偷笑，还被金子听到了。是嘲笑吗？那可就摊大事了：“谁刚才在笑我，给我滚出来！不然被我抓到，可不是几句道歉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我笑的，咋样！”

楼道的拐角有个切面，算是一个小隔间，里头走出来两个人，一胖一瘦。金子认出来，他们就是坐在三辆车中开得最蛮不讲理的胖瘦二人组。

金子双手环在胸前：“我刚刚好像听到有只猪在叫？你们听到了吗？哦～也听到了呀！我一直以为猪只有一种叫声呢！”

胖瘦二人组：“……”

宋京问他们：“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其他人在哪里？”

“你这个杀人犯！凭什么告诉你呀！等下把我们都灭口了怎么办？”

“不告诉我们，那些人才死得更快好不好？”

“信你个鬼！”

宋京说：“给他们两个迷雾弹。”

金子不情不愿撇嘴，嘟嘟囔囔说：“给他们干嘛？都是自己找死，帮他还以为在害他，简直是吃力不讨好。”

胖瘦两个人很有骨气的拒绝：“不要！”

“这话可是你们说的！可不是我不给呀！想想刚才跟那群无头尸较量的时候，我的天啊，咬人都是连皮带骨撕下来的，一想到那血肉模糊的画面，我就啧啧啧……胆战心惊哦……”

“你、你就瞎胡吹吧！”

“不信啊？看来你们很幸运呀，是无头尸的漏网之鱼。”

两人抿着唇对视一眼，忍不住哆嗦两下，火急火燎的把迷烟弹抢到自己手中：“这次就先放过你们，下次再见，可、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边说边把铁棍扛在肩头壮胆。

“哎哟哟，我好怕怕哟！”

宋京不想再浪费时间：“其他人在哪里？”

正所谓那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软。两人本身也不太追星，勉强算玫瑰的半个颜粉吧，都是不太爱惹事的性格：“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就下车的时候看到他们被拖走，我们躲得快，一直没被抓到，也没太敢下去......”

照这趋势，怕是凶多吉少。

宋京扔给他们两个撒了酒精的手帕：“你们到车等着。”

“哎呀！”

金子突然被人打了下，捂着屁股找罪魁祸首，却发现又是这个调皮捣蛋的小孩，肩膀一抖一抖的，显然是在哈哈大笑。

察觉到沉舟的气息，立马攥紧拳头，身体前倾，脚跺地板发出好大声的响声，露出小狮子的凶狠模样，明明没有头，却能轻易就察觉出他所有的情绪。

金子怕他引来一堆的无头尸，再把他们撕个粉碎，忙把他抱在怀里：“宝宝乖，咱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你觉得可以就在我的掌心里写个1，你要是赢了，我就陪你玩跳房子好不好呀？”

冷冰冰的手指在金子掌中写了个1。

金子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下：“崽崽，你今年多大了？”

掌心了多了个4的数字。

天杀的，他还那么的小！

金子真的是做了很久的心理活动才不让自己哭出来：“你喜欢吃棒棒糖吗？”

小手指戳着他的掌心，都快要把掌心点破洞了。

“好，那我请你吃棒棒糖，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草莓？芒果？香橙？还是苹果？香蕉？哈哈哈，我也喜欢百香果味的......你的鞋子是阿迪达斯的呀，我的也是呢，不过我穿着防毒服你看不到。这几天东奔西跑的，鞋绑字都脏兮兮的......好呀好呀，你带我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