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翀瞄准目标,又进了一个球。只剩下最后一个,他的对手一直目光淡淡,似乎并不在乎这场比赛的输赢。
一直到官翀大获全胜,男人放下球杆说:“愿赌服输,你想要从我身拿走什么?”
“西装不错,哪里买的?”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比赛的时候穿的。”
“我买了。”
“对不起,我不卖。”
“你输了。”
男人笑了笑,主动把黑色的西装和衬衫脱下来,认认真真折叠好之后,亲手交给他。在他接手的时候,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小伙子,你太在乎输赢了。”
官翀髣髴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既然是比赛,就得有输赢。”
“这世很多事,并不是只有输赢能解决。”
“输赢解决不了,那就用钱来!”
官翀把他的西装扔给身后的痘痘男,他立马传达官翀的旨意“各位!官少爷今天心情好,今天所有人的花销全都由他来买单——”
场子又一次被他炒热。
男人摇头笑了笑,主动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台球馆。
宋屿主动走过去:“只要赢了你,你卖给我一个小时。”
官翀下打量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笑她:“我不跟临时抱佛脚的人打球。”
宋屿说:“我不跟你打。”
陈潮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顺理成章接过宋屿的话:“我来。”
痘痘男还记得次的仇,说:“老板,你给我滚进来!今天是咱们官少爷包场,怎么放进来的净是些不入流的角色?不想干了是不是?”
咚!球杆还没看得清运动轨迹,一颗球就进洞了。宋屿打了个响指,第二颗球再次进洞。越过她往身后看去,陈潮进了第三个球。
姿势标准,手法娴熟,目光如炬,一看就是有专业人员指导过。在打球人的眼里,只有球没有心。
目标感大于一切!
宋屿率先发起挑战,说:“怎么?不敢了?”
痘痘男说:“真是笑话,我们官少爷一向是英姿勃发气宇轩昂,怎么会怕你这种什么什么蛇?”
什么破比喻!也不知道读没读过书,全都还给他的老师了。
宋屿看着官翀的眼睛说:“那就开始吧。”
摆好球,陈潮也把西装给换了。
有人在旁边冷言冷语说:“至于吗?多此一举。”
宋屿不知什么时候走到那人旁边:“做人呢,不要这么浮躁。多去看看我们国家的台球比赛,少看些乱七八糟的毛片,对发育不好。”
全场一阵爆笑。
那人被气得脸红脖子粗。旁边是他的女朋友,骂他一句恶心,甩手就走了。
对于有些人,还真该一针见血的教训。
活跃完气氛,接下来就到了紧张的比赛时刻。好几个人给官翀捏肩膀捏腿,生怕他抽筋似的。
谁先开始呢?
官翀一锤定音:“来者是客,客人先请。”
陈潮拿出一枚硬币,语气也跟这个硬币一样硬邦邦的:“你选哪个?”
“背面。”
正面就给陈潮。
硬币一抛,是背面。
陈潮先开始。
“斯诺克?”
全场一片哗然。
知道陈潮是专业的,没想到他居然会打斯诺克!
官翀的脸色也从爱答不理一下变成了严阵以待:”你会?“
“略懂一些皮毛,拿出来教练也未尝不可。”
”不打斯诺克。”
陈潮无所谓耸耸肩:“既然你怕了,那就换其他的呗。”
连着好几局,陈潮无一败绩,还越打越起劲儿。
有一次开局,陈潮说:“这一局定胜负。”
官翀握紧球杆,脸色很不对劲:“你的师父是谁?教你打球的人究竟是谁?”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他只有一个关门弟子,这个人就是我。”
“我问你,你就必须回答!”
“凭什么你问了我就要回答你?你是我什么人?”
这打着打着,怎么吵起来了?
宋屿前把两人剑拔弩张的人拉开:“吵什么吵?球还打不打了?不打就认输。”
官翀手一捞,宋屿只觉得天旋地转,后背嘭地一下撞到了墙壁,视线还晕乎乎的时候,突然看到官翀放大了好几倍的脸,心口一紧,语无伦次质问他:“你——你想干什么?”
陈潮被一堆人拦在外头:“我警告你官翀,你要是敢碰她一根头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官翀一直在玩味地笑:“小美人儿,你怕什么?咱们可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慢慢耗。”
宋屿:“……”
指腹还往她脸轻轻抚摸,“很软很丝滑,跟巧克力似的,皮肤吹弹可破。”
陈潮气不打一处来,谁拦他他就揍谁。
宋屿稳定心神:“陈潮!”
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陈潮虽然很不情愿,可看到宋屿这么坚持,也就没有再动手。
恰好这时来了几个警察:“是谁报的警?”
老板点头哈腰跑过来:“是我是我,这不是怕有人恶意闹事,没办法只能劳烦你们走一趟。来来来,先喝口茶消消暑热。”
警察没喝他的茶:“打过了?”
没人敢回答,除了官翀。
宋屿拽了拽他的手,官翀低头看她一眼。髣髴在说:你求我?
宋屿:我赢了,你这一个小时里必须都听我的!
官翀似笑非笑地说:“没打,不相信撞到而已。”
警察扫了所有人一圈:“可别被我抓到!”
送走几位气场强大的人,众人松了一口气。
陈潮趁机冲来一把推开官翀这个色狼:“宋老屿你没事吧?”
宋屿摇摇头:“你没事吧?手我看看。”
“没事,那个人骨头太硬。”
“那也不能打架,太冲动了。”
“你都被人非礼了,我怎么还坐得住?”
“陈潮你又跟我顶嘴是不是?”
“不敢!怎么敢?”
官翀清了清嗓子:“你们还有五十一分二十三秒。”
陈潮:“……”
这就开始算了?
宋屿说:”带我们去你家。”
还没清完场,留下的人听到这个,尤其是男人,都纷纷对视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不过没人敢开官翀的玩笑,除非他们不想在这里混下去。
官翀挑挑眉:”带你去可以,他就算了。”
陈潮也是男生,再怎么不谙世事也能靠自己悟出个五六七**,凶悍的眼神里尽是防备,好像在说,你再敢把注意打到宋屿身试试?
官翀从小就我行我素,从不在乎他人的想法。他敢做的事情,一向不惧人言。
宋屿看都没看陈潮,就说:“可以。”
陈潮一把把她拽过来:“……你疯了,宋老屿!你忘了在此之前我们划定的底线?我不同意!”
官翀慢悠悠飘过来:“哎呀呀,又过了十分钟。我想想,从这里到我家需要多久来着?哦,半个小时。你刚才说还要回去吃饭是吧,那不好意思,我从不等人。”
宋屿说:“不用你等,我现在就可以走了。”
陈潮当然不会让她走,可拦住他的人就跟叠罗汉似的,一个个跟他杠了。
宋屿一步三回头:“官翀,你不可以伤到他。”
官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就要看你这个双胞胎弟弟心狠手辣到哪种程度咯。”
“官翀!”
“我最讨厌别人对我直呼其名。”
宋屿就站在他身后,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霸气侧漏的话:“我只有一个弟弟。”
而且这辈子,就这么一个亲弟弟。
官翀从车窗里头看着她,目光坚毅如山,没有半点要妥协退让的意思。他把车窗摇来,没有再跟她对视。
宋屿转身要走,官翀的声音飘在后头:“他不会有事,反倒是你,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
有她这句话在前头保驾护航,宋屿便不需要再担心了。
车子开得很平稳,司机是个年过半百的女司机,她可以说得是官家用了几十年的老人,车技可以说是神乎其神,就算是到了凹凸不平的崎岖山路,都能被她开出一马平川的既视感。
在这一路,官翀都闭目养神,没有跟宋屿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宋屿也不勉强,就跟司机你一言我一语的搭话。
到了一个红绿灯的时候,橙灯闪,红灯亮。两人像是相见恨晚的老朋友忘年交,一直在侃侃而谈。
女司机说:“你也喜欢看毛姆的书是吧,我家里都珍藏了,有空去我家里坐坐吧。”
宋屿笑:“可以呀,罗姨。您什么时候有空,我就什么时候过去。”
“课业不紧张吗?”
“就她那混日子的样子,哪里像是读书的?有些人,穿龙袍也不像太子。”
官翀丢来一句风凉话,又侧过脸睡继续闭目养神。
罗姨摆摆手说:“别理他,咱们聊咱们的。他呀,就是见不得我们一直在聊,故意怪我占用你的时间呢。”
说完还用力朝她眨眨眼睛,让她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宋屿说:“是我占用您的时间才对。”
“知道就好!”
官翀又云淡风轻飘来五个字,“罗姨,你的职责是开车,是我给你发工资,请保障乘客的安全。”
“好好好,我的官少爷。”
罗姨年纪虽然有些大,可性格里还是有小女孩的顽皮在里头,偷偷对宋屿说:“少爷就这样,凡事都喜欢说反话。”
宋屿捂嘴笑,也偷偷跟她说:“我感受到了。”
“再多说一个字就把你赶下车!”
终于没听到多余的声音了,官翀调整睡姿,继续进入梦乡。
车子进了别墅区,一路过去的建筑都很是高大。尤其是没有一栋重复的房子时,真的是看得人眼花缭乱。
别墅里的佣人早早就下来迎接。车子甫一停下,官翀目中无人下车,从第一个女佣手里拿了热毛巾擦手,紧跟着开始喝水漱口,新鞋子才穿了一次就扔掉了,就穿着袜子踩着铺设的红地毯走进屋。
如果他的身后有人,就一定能看到他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好巧不巧,他身后还真的有人,这个人还是宋屿。
如果手里有个大榔锤,宋屿一定毫不犹豫扔过去。不过幸好没有,不然就该闹出人命了。
“还愣着干嘛,你的时间还很多?”
官翀刚说完这句话,罗姨就在后头推她:“过去吧,少爷催你呢。这可是我第一次见他这么好脾气的催人,你真是个福星。”
额……没有拍桌子骂人的催促,她是该感恩涕零吗?要不要沐浴焚香,斋戒祷告,再烧个香拜个佛?
啧啧啧,光是想想就觉得很麻烦。算了,还是再想想吧。
宋屿刚抬脚,脚就空了。鞋子被旁边的佣人拖走,然后给了她一双崭新的拖鞋,跟他的审美一样,冷冰冰的黑色。
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宋屿踩着拖鞋进屋,却没想到还没结束。扑面而来的水雾,还没睁眼呢,人又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这里弄两下那里弄三下,在这样下去一个小时就真的没了。
宋屿推拒接下来所有烦琐的流程,直接走到官翀面前:”我要去你房间,在哪里?”
官翀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一口水呛了好几分钟:“你就这么想跟我419?”
宋屿说:“位置!”
“我挑人。并不是说我带你过来,你就满足了我所有的需求!”
“你不说是吧,我自己找。”
一楼没有房间,可光是二楼的房间就足够她找半天的。
官翀抬起手腕看表:“你只剩下最后十分钟。”
宋屿在心里对自己说,我既然来了,就绝不会空手而归!
然后……她就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她不仅没有找到,官翀还乐意在这基础之再加一个小时给她:“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执着我的房间,不过看你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窜,我看的很是赏心悦目。”
这人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让人忍不住想要一巴掌拍死他。
可宋屿没空,她得找到自己之前看到的照片。她有预感,那照片里一定有帮助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