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委会议室里面，前来打算承包经济地的村民们都在等着孙红茂到县城复印了合同回来，而村委对着的孙振海家小卖部门口，一个肥胖的女人看了一眼东边的寨子大桥。

“孙秀他爸怎么还不回来？”

上午的时候，孙振海给自己老婆打来电话，说中午之前赶回来。他是跑大车的，一年里面有三分之二的日子不在家里。

孙振海的老婆曹红丽皱了下眉头，看看时间，已经快到五点了。

曹红丽给孙振海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孙秀今年18岁，高中毕业，现在在张家的油坊里面卖油，小女儿孙敏今年13岁，再开学就上初二了。

曹红丽本想着让小女儿看着小卖部点，然后自己去给丈夫做一桌好吃的，可是……这会儿自己的小女儿孙敏也不知道到哪里玩去了。

哎，今年这个暑假，这小女儿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相比较乖巧懂事，很少跑出去玩的大女儿孙秀，自己这个小女儿啊，整天疯疯癫癫的，就跟个男孩子一样。

曹红丽又看了一眼村委大院那边的情况，刚才自己的本家二叔孙红茂骑着自行车出去了，然而半天也没有回来。

对于小道消息的热情，整个寨子村，没有比得上曹红丽的。

皱着眉头，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卖部，然后决定到东边公路上看一眼，看看自己的小女儿孙敏是不是在河里面玩呢。

“孙敏！孙敏！快点回家！再不回家，今天晚上就别吃饭了！”

村东边有条小河，是牟汶河的一条分支，从孙振海家小卖部的位置，小河往北流淌二百米的距离，便和牟汶河的干流汇合，然后一路向东流淌，最终汇入大汶河。

鲁省是东夷文化的发源地，而大汶河文明则是东夷文明的重要时期，可以说，大汶河就是鲁中老百姓的母亲河。

孙振海家东边那条牟汶河的支流，地图上面并没有标注名字，而当地老百姓则习惯上称之为小沙河，相对应的，牟汶河流经寨子村的河段，当地老百姓称呼为大沙河。

整条牟汶河里面都是细软的河沙，光着脚踩在里面，特别的舒服。

可以毫不客气得说，九十年代以前的寨子村老百姓，根本就不稀罕什么阳光海岸，沙滩美女。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沙河滩，有自己的牟汶河。

牟汶河里面河水并不深，水面宽处，河道中间的水也就漫过成年人的膝盖而已。

九十年代以前，农村城市里面搞建设的有限，对于重要的建筑材料——河沙的需求量也有限，所以自然的鲁中各地的河道里面的河沙都得到了很好的保护。

然后随着九十年代末期开始，房地产行业异军突起，农村里面也有好多翻修盖房的，于是，河沙开始被大量开采，原先干净清澈的河水，被折腾得浑浊不堪，污染严重。然后再加上工业废水，生活垃圾随便往河道里面排放，原先可以直接饮用的河水，到后来连洗脸都得挂上一层油花子了。

2002年的小沙河，已经开始脏起来，但是不碍着孙敏他们一伙小朋友在河里面抓泥鳅，逮小鱼。

夏天，到河里面去凉快才是小孩子们最该干的事情。

曹红丽大老远得就看到自己小女儿带着一伙人在远处的河道里面干着什么，便大声吆喊起来。

“孙敏！你别装耳聋，你回家来我非揪下你的耳朵来！”

曹红丽看到自己小女儿抬头向自己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接着弯腰继续在水里摸索，便知道自己女儿又装聋了。她很生气，可是小卖部的门敞着，自己丈夫马上就要回来了，她也不能说撇下小卖部跑到河里面逮住自己女儿打一顿。要是孙秀在家的话，她以前是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振海家的，振海回来了吗？”

曹红丽正在呼喊自己小女儿，然后这会儿孙红茂骑着自行车回来，在自己旁边下了车子，皱着眉头问自己。

“二叔，振海早晨打电话说是回来吃中午饭，这都快吃晚饭了，还没回来……”

孙红茂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说了句：“你再等等吧。”

看着自己本家二叔进了村委的院子，曹红丽觉得有些不对劲，担心起自己丈夫来。

这时候应该已经五点钟了……

“行，孙敏，你不回家！哼！”

回头看到有人要来小卖部买东西，曹红丽用手指着自己的小女儿，心里恶狠狠得说道，同时决定今天晚上的时候逮住自己小女儿狠狠得揍一顿。

到了下午快吃饭，放工这个空儿，又是小卖部里面忙活的时间。

曹红丽一连接待了好几个顾客，中间大家交谈着这次村里划宅基地和经济地的情况，小卖部里面又恢复了活泼的氛围。

“秀她妈，做饭了吗？”

曹红丽光顾着照顾顾客，回头一看，发现自己丈夫从里边门来到了小卖部里。

“哎呀你个短命的，你咋才回来啊？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呢？你不回来看着小卖部，我到哪儿有空做饭？你看看你那个小女儿，整天价得就知道跑外面疯去！啥时候也不知道帮我一帮！”

小卖部里面还有两个买东西的村民们，听到孙振海的老婆咒骂自己丈夫，忍不住得也不知道劝解好还是不说话好。

孙振海听着自己老婆骂自己，脸面上挂不住，便绷着脸说道：“行了，我多少天不回家，一回家你也得是骂我。我都饿死了，我看着小卖部，你去做饭去。”

“饿死拉倒，伺候完了老的伺候小的，再来个不老不小的，我这是遭了孽了！”

曹红丽骂骂咧咧得就到后面自家厨房里面做饭去了，然后孙振海则开始照顾家里生意。

然后这时候，猛不丁得一个小姑娘跳进了自家小卖部里，孙振海一看是自己小女儿，便脸上笑了起来。

“爸！你看！”

孙敏光着脚丫子，手里提着几串小鱼，全是一扎长的白条子，用狗尾草串着。

白条子，裹着面油炸一下，那可是孙振海的最爱，能多喝二两酒。

“好，好，还是我小女儿最知道老爸想要什么了。”孙振海很是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