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怀揣着银票在街上有些心神不宁的走着,远远的便看见了花月楼。
天还没黑,还没到这花月楼最热闹的时候,楼上的勾阑处几个花娘恹恹的对着过路人招手,不甚热情。
能出来抛头露面拉客的,那都是不得宠的,真正当红的花娘那可是脸都不用露都少不了捧客的。
比如这花月楼的花魁娘子红绫。
她向来只卖艺不卖身,就是拍她一支舞一杯酒水,那可都是要天价的,偏那些个有钱人还前扑后继。
但不是所有的花娘都是红绫,似她们这种姿色一般也没甚才艺的,那便只有努力打起精神来,指望着多拉几个过路客。
秋月绕到花月楼后边一个巷子里,停在一个门前,拉了门上的门环叩了门,那门上狰狞的兽头盯着她,更是让她胆寒,秋月打了个哆嗦。
不多时,门开了条缝,一个满脸平庸到丢到大街上都认不出来的男子开了门,见是个小丫头,那人眼皮都不抬,打了个哈欠。
“姑娘莫不是敲错门了?若是想卖身去那边儿找老鸨。”那男子朝那边的花月楼努了努嘴。
秋月咽了咽口水,开了口,“这位大哥,我是来找锦玉的。”
那名男子打量了她一眼,见她小心翼翼捂着怀里的样子,便知这是个带了银钱来的主。
“进来吧。”
秋月跟着那男子小心的走着,脚就像踩在棉花上,一点都不踏实。这可是传说中洛阳城最大最厉害的杀手组织啊,她怕,可她更怕这回她再办不好姨娘会撕了她。
秋月忍着心中的惧意,跟在男子的身后,畏首畏尾的。好在不多时,就走到了一个院子前,那男子停下,又问了她一遍。
“既是有本事过来,想来打听的也差不多了,规矩可都懂?”
秋月点了点头,心跳的厉害,“知道,说完事就拿钱,若是钱收了就代表锦玉楼接了,若是不收那我便拿钱自个儿回去。”
那男子听完就叩了门,扣完门就立在一旁不再说话了。
没有人出来,那院门却自个儿开了,秋月打了个哆嗦,心一横迈脚进去了。
屋里有一个戴着饕餮面具的黑衣男子,那面具甚是骇人,秋月看了一眼便赶紧低下了头。
前面是一张宽大的木头桌子,那男子在里边儿坐下,挥手示意她也坐下。
秋月咽了咽口水,歪了身子在另一边坐了,从怀中掏出攥的皱巴巴的荷包。
“三日内要青云观入微道长意外身亡。”
那戴了狰狞面具的人似是思忖了片刻,并未开口,却是看了秋月手中的荷包一眼。
秋月赶紧打开荷包,掏出那三张皱巴巴的银票,铺平放在桌子上。
面具人瞟了一眼,便伸手将那银票挪到了自己面前,意思是,这生意他们锦玉楼接了。
秋月行了个礼,退了出去,心里松了口气,据说这锦玉楼只要肯接,就从未失过手。
那领她进门的男子一直等在院外,见她出来,领了她往外走。
“我再提醒你一回,出去后该忘的就忘个干净,也不要瞎打听,要知道好奇心可是会害死猫的。”
话音凉凉的,泛着一丝冷意。
“不敢。”秋月打了个哆嗦赶紧应了。
待得出了门,那门被关上,秋月转身走到巷子口,脚下一软便瘫坐在了地上。直缓了半柱香的时间才扶着墙站起来,抱着胳膊往陆府走,姨娘还等她回话呢。
看着她进了陆府,方才锦玉楼守门的那个男子转身回去了。
夜,青云观。
那个戴着饕餮面具的男子无声潜入了入微的院子,随着竹林的风声悄悄潜到了窗子底下。
伸出手去悄悄的给窗子扒开一条缝,听了听没有动静,那床上挂了帷幔,想来他已经睡熟了。
悄悄的一个闪身,面具男从窗子翻进了屋子里,没发出一丁点动静,想来是做惯了的。
伸出手去轻撩开帷幔,没等探头进去,一把白玉笛横在了他的颈边。
面具男无趣的撇了撇嘴,将帷幔给他挂了起来,自己坐到了桌边倒了杯茶喝。
入微挑了眉看他,“你来做什么?”
那面具男咧开了嘴,似是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我接了生意,买你的命,自是得过来看看。”
“哦?那是我的荣幸了,竟劳得锦玉楼四杀神之一的玉衍大人亲自动手。”
玉衍嘴咧的更大了,“好说好说。你知道吗,竟然有人出三百两要你的命!而且不是三百两金子而是三百两银子。”
说完玉衍没有形象的拍着桌子笑了起来,似是好笑极了。
入微勾起嘴角,“很好笑吗?”
玉衍一边笑着一边说,“你敢信吗,你居然才值区区三百两,银子!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可笑死爷了!”
“很好笑吗,爷?”入微冰凉的话不带一丝感情,伸手轻抚着自己的白玉笛子,指尖暧昧温存。
桌边的玉衍却是笑声戛然而止,就似那鸭子突然就被人踩住了脖子。
缩了缩脖子,伸出手去按下自己竖起来的汗毛,玉衍委屈巴巴认错,“我错了,爷。”可是就明明就是很好笑嘛。
咽了咽口水,玉衍看着入微依然在抚摸白玉笛的手,知道自己这回好像玩大了,赶紧干巴巴的开口转移话题。
“那个没长眼的丫头是陆安将军府的婢女,地二跟着她,眼见着她进去的,想来明日便能知道她具体是哪个院的谁了。”
“让地二回来吧,我心里有数。”入微话音淡淡的。
“你知道是谁想杀你?知道你还留着她?”玉衍瞪大了眼睛,这位爷脑子应该没病吧?
入微看着他的眼神就知道这货心里不一定又在想什么了,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当初也不知是怎的,锦玉楼竟能混进这么个主,偏他还一路势不可挡,直接坐到了四大杀神的位置。
“你不要给我抛媚眼,我又不是姑娘家。”玉衍的皮又痒了。
看见入微的手又摸上了白玉笛,玉衍赶紧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爷,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拿开你的脏手。”入微皱眉。
“哦,是,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位爷的洁癖还是这么严重,玉衍赶紧松了手,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陆府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左右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那这钱?”玉衍不禁为自己一时兴起接了生意有些头疼,锦玉楼可从未失手,但凡是接下了,那可定是不死不休的。
“人家主动送钱上门,哪有往外推的道理。来者不拒便是了。”
“可是?”
“你觉得区区一个陆府姨娘的丫头,还是个没安好心的,自己有胆说出去?”
“爷,您可真是个腹黑的!”玉衍竖起了大拇指。
这次没等入微再有动作,他直接一个翻身出了窗子,跑了。
入微摇了摇头,躺在床上,口中喃喃,“这回的生意做的可真亏,小丫头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