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尘,向你师父拜个礼吧!”几人闻言,皆是一愣,下意识看看楚尘再转头奇怪的看向笔挺的站在一旁,神情傲慢隐含戏谑的秦之炎。欧阳玥挑眉,虽然他的确很好看,但这意思却着实模棱两可。秦之炎懒懒瞥了眼薛勇,接着道:“他是我北秦战功赫赫的薛副将军,文武双全,智计无双。”突然被某人如此夸赞,薛勇一副沾沾自喜,完全忘了前面要拜师的节奏,秦之炎故意顿了顿,“虽然我北秦实在不乏如此儿郎,先凑合着给你做几日师父,如若不满意,随时再换!”“噗”,欧阳玥忍不住轻笑,霸气!锋利!不禁为那“师父”摇摇欲坠的颜面悄悄默哀三秒钟,下意识看去,见“人妖”听到“随时再换”四个字时,一张狭长的狐狸脸瞬间夸张到扭曲,瞪着斗大牛眼,一副不可置信,紧紧盯着此刻正在认真仔细专注擦剑的始作俑者。欧阳玥直觉很想笑,她反应很快,知道这是在给楚尘引路,虽然那妖看上去玩世不恭,但实力确实不是吹的。
身后的楚尘好似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呆呆杵在原地,手足无措的看着欧阳玥。欧阳玥与他对视一眼,示意他不要担心,放心过去拜师。楚尘犹豫着,一副小媳妇儿第一次见公婆的样子,蹑手蹑脚走上前去,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臂,恭敬的抱拳躬身,小心翼翼地给薛勇深深行了一个大礼,“徒、徒儿楚尘,拜,拜见师父!”结结巴巴的一句话,说到最后,连师父两个字都听不见了。薛勇一愣,挨着旁边的黑煞神悄悄耳语:“我说太子殿下啊,您赐我美人美酒什么的卑职我天天烧香祭拜您,您这突然送我一男的,什么意思啊?天可怜见,兄弟我可是从来没有去过小倌馆啊!”秦之炎嘴角轻扯,敛了神色淡淡道:“薛副将天纵英才,百世难遇,恐体有隐疾,为续香火,赐你一徒,承接衣钵!”薛勇嘴角猛抽,体有隐疾?隐疾?隐疾他自己不知道?好看的丹凤眼又急又气,狠狠瞪了秦之炎一眼,这黑煞神,摆明了要阴他。真是天理难容世道黑暗啊!他爱屋就算了还得自己陪着及乌!哼,等着瞧!
“真是好徒儿啊!徒儿请起!快快请起!”薛勇一边暗暗咬牙,一边满脸灿烂心情极好的扶起了自己的“爱徒”。正待起身,突然,在楚尘眼前踉跄一晃,下一刻,便见他那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师父就扶着老腰,面色十分纠结道:“咳咳,好徒儿啊,为师方才不小心扭到老腰了,幸亏后继有人啊,徒儿现下无事就替为师把帐子里的所有臭袜子臭鞋子都洗了吧!”薛勇看着面前一脸莫名的傻愣小子,心情大好!正色道:“徒儿放心,好好伺候为师,为师绝对会十分‘疼爱’徒儿哒!”嘿嘿,叫你拜师,非让你丫拜到阴沟里不可。“大将军,拜一送一呗,不如连这个也一起赏给末将吧?末将正缺一个暖床的丫头呢!”狐媚男说着,狭长的丹凤眼可劲儿暧昧的朝欧阳玥抛着他那引以为傲的媚眼,欧阳玥斜睨了他一眼,没说话,只看着秦之炎。“本将军的近卫,你也敢要去暖床?不怕她半夜卸了你膀子,扭了你脖子,叫你断子绝孙,凄苦终老?”淡淡威胁,低沉缓慢,似曾相识的语气悄悄喷在薛勇耳侧,冷不丁让他想起上次,被秦之炎诱拐到冰冷的羌河里,差点喂了怪鱼的悲惨经历。秦之炎似是对着薛勇耳语,眼神却冷冷朝她瞥了过去,看的欧阳玥眼皮突地一跳,这人,气场太过强大!他不会真把她送人吧?薛勇不自主咽了口唾沫,真的假的?硬着头皮干干说了俩字:“不怕!”话音未落,欧阳玥一记冷凛寒光射来,骇得薛勇汗毛倒竖,“啊呀!女人是老虎呀!怕!怕!还是算了吧!”
说话间,秦之炎已经转身大踏步离开,风吹过他鬓边的一缕散发,扬起微弯的唇角,自成一处美景,无人窥探。欧阳玥见他长腿一迈,步履生风,沉稳坚定而去,心下一急,拔腿便追了上去,留下楚尘和他莫名得来的师父面面相觑。“喂,你等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确定一件事情!”他仍旧走得虎虎生威,显然并没有停下的打算,欧阳玥小跑着追上他,义正言辞亦有些气闷道:“我需要提前说清楚,免得以后有误会。我们是合作关系,是盟友,不是主仆,我更不是谁的附属品,所以,你明白!”他步子一顿,倏地转身,居高临下地审视她,就差捏着她的脖子把她举起来了。在他面前,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大胆。他眸光微寒,俯视着她,一字一顿道:“附-属-品?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此有何目的?”
满天乌云,气压很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仿佛下一刻就要迫得人乖乖就范。盟友?说漏嘴了?亏得欧阳玥上过天下过海扛过枪反过恐,这份心性坚定也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唬得住的。不过看来,他果然是怀疑她的,欧阳玥淡淡瞥了他一眼,正在考虑如何回复时,他却不给她任何思考的机会,连追带打要彻底突破她的心理防线。
低头压下,他俊朗的脸,性感的唇,冰冷的眼,近在咫尺,欧阳玥甚至可以从他深瞳幽目里看到自己的眼。“你到底是什么人?如实讲来,否则……本将不介意现在就对你‘负责’!”负责?欧阳玥忽然想起来那尬尴的一幕以及后来他说要对她负责。简直晕倒!欧阳玥盯着他像是要吃人的目光,暗自咬牙,她真的不能说啊,至少现在不能。先不说不能完全相信他,她更不确定听了她的骇世之言,这些人会不会当场把她当怪物一样烧死。她忽然种种叹了口气,神色略有无助,“我一个被世界遗弃了的人!对你,对你们,没有任何威胁!”
秦之炎眯眸,盯着她娇嫩的唇,白皙的脸,月牙儿般的眼,想要从点滴间判断她这话的真假。可眼前的女子,在他的威压下,表情冷淡平静,是从冰凉的外壳里透出的一分隐藏很深的淡淡的失落,确切的说,是他读不懂的,荒凉与落寞。看着她,似一颗珍珠蒙了尘,失去了本该有的光泽,一时竟动摇了再逼问下去的决心。说起来,还是他欠了她的。因他,她间接失去了母亲,因他,她陷入危险。几次的生死之交,若不信她,他岂会将“破月”赠与她防身,若不信她,又岂会担心她安危,将她诓骗在身边保护。想他堂堂一介男儿,何须一女子保护?只是……她秘密太多了!
心里如是想,说出的话却依旧如冷风乍过,“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此大逆之言,日后休要再言!”冷冷丢下一句话,长腿有力一迈,转身离去之际,一句警告随风入耳,“日后莫要在军营乱走,刀剑无眼!”看着那个高挑的背影,欧阳玥深深吸了一口气,恍觉自己误入一口不见底的深潭,自己在潭里越陷越深。
很多年后,她都不知为何,那日,他连一句实在的承诺都未曾给过,她怎么就义无反顾的相信了他许多年。也许是因为三次的救命之恩,也许是因为同为军人的信守,她愿意如战友般相信他!也许是因为有些人,不需要承诺,因为他本身便是一种信念,可以叫人生死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