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一阵激荡的马蹄声在一片“铿铿”刀剑出鞘的声音之后顿时止住,冷肃幽暗的空气中传来了秦平熟悉的大喊声。秦之炎并未回头看去,只冷冷盯着对面被团团护住,亦是面色纠结的赫连夜。他被他剜了一刀,他重击了她,又被她重击,此刻,三人皆受伤,不过事态大抵还在自己掌控范围内。冷眸微挑,瞬间又恢复了一张冷死人不偿命的冰块脸,“听说王子殿下欲使我北秦,不如让我北秦三千虎卫就此迎了殿下,入关‘喝茶’?”明明是淡淡的毫无情绪语气,却听得身后狼军直想给他一拳的冲动,绑架了他们的王子,烧了他们的粮草,还要喝茶?赤裸裸的威胁与挑衅!赫连夜泛白的唇角勾着一抹冷笑,这个秦之炎,果然做事雷厉风行,胆大心细,来北边短短一个月,就断了他的后路,强行拖慢了他南下的步伐。不过没关系,时间还长得很,他可以坐拥整个草原,品着马奶酒,看他慢慢深陷权力的漩涡,兄弟相残,内耗,自损,再一举将他们全部拿下,不费吹灰之力!
虽那么想,但劲敌在前,谁能忍下放虎归山的冲动,胸腹钝痛未消,赫连夜铁青的脸又冷下几分,他这个样子能耐他们何!还有欧阳玥那个女人,每每坏他好事!他发誓,日后定要将她掳到草原,驯服她,做他的侍妾才解气!方才要不是自己留了半分力,她还能有命敌视他?不知好歹!鹰眸微眯,冷冷道:“收兵!”话音刚落,对峙的两队才警惕着慢慢后退!那边赫连夜正被虎二扶持着送上高高的马背,打马离去。
这边数十人的包围圈一撤,秦平与薛勇跟着一位身披盔甲的将领立刻跑过来扶住两人。警惕的看着敌人走远,薛勇才低头关切地问欧阳玥:“欧阳女侠,您这是怎么了啊?不过才两个时辰没见,怎得弄成这副样子了?”薛勇瞧着欧阳玥一只手紧紧扶着腰,苍白隐忍的小脸好似一根霜打的茄子,蔫蔫无气,不由敛了笑闹:“喂,丫头,你行不行啊?要不然哥载你一程吧?”欧阳玥低垂着眸眼,不欲理会,只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可以。薛勇见她如此要强,也不再说话,长臂使力,将她送上了马背。
“主子,方才探子回,万俟辰又派了一万铁骑策应赫连夜,虽然李将军在关外也做了策应,但在人家的地盘上,我们还是得尽快入关才行。”秦平一边扶着秦之炎上马一边汇报敌情,眼尖的扫过秦之炎的腿,惊得他不禁喊出了声,“主子!你的腿!”声音不大不小,却吓了周围人一跳,被秦之炎一记冷眼扫过,秦平立即羞愧地低下了头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声既出,众人视线不由皆是一转,齐齐看向了主子的腿。有聪明的士兵点了火把,那名将领接过,凑近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包扎在小腿上的黑布此时正泛着浓烈的猩红,早已湿濡了一大片,似乎已经可以拧出大团的血水出来,黑红的雪珠沿着已经离了地面的鞋尖,滴滴串珠而落,砸向地面,碎成一片血红,可想那黑布包扎下的伤口是如何的触目惊心。
“收队!”秦之炎冷冷下令收兵,将一众人的倒吸气声堵在了喉咙里。此时他们尚未入关,处境堪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狼军凶残至极,这区区三千人随时都会被别人生吞活剥,连骨头渣滓都不剩。“主子!”秦平急急唤道。“将军,还是重新包扎一下吧!”看着去时生龙活虎的两个人,回来时却双双受了伤,薛勇也收起了一贯的嬉笑。“收队!”冷冷的语气又加重了几分,连带着空气也凝固了几分,任谁也不敢在老虎嘴边拔毛,皆乖乖上马。
秦之炎向后看去,那边赫连夜没发放任何号令,只打了马,慢悠悠而去,似乎伤得不轻,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秦之炎将目光收回,瞥了眼伏在马上的欧阳玥,此时,她看上去柔若无依,娇小的身子毫无气力地伏在马背上,与平日的英姿飒爽完全不是一个人。秦之炎皱了皱眉,眼眸微转,轻叹了一声,剑眉舒展,随后轻夹马肚慢慢靠近欧阳玥,将马与她的马并排靠着,侧身,长臂一捞,就欲将伏在马背上的人捞起到自己的身前。
顿时,蔫蔫欲息的欧阳玥突然睁开了眸子,看向将她捞起的人。心思翻转,急于脱口而出:“我自己能骑,放我下来。”挣扎着,使出微薄的力气与那截长臂做斗争。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是她这眼蔫蔫欲死的马呢,任她如何挣扎始终挣脱不了那只可恶的手臂,转眼的工夫便被提离了自己的马背。
欧阳玥实在不想与人同乘一匹马,更何况是这反复无常奇怪别扭的冰块脸,感觉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一涌而出,是急,是恼,是疼,是无力的挫败感。一把被他撩起,往他身前拉去,欧阳玥不自然地侧头,颊边点点红晕,她仰头,看着他身后那无尽苍穹,痛苦的表情里有几分怪异,几分尬尴。
突然,一道暗影迎面射来的,不,确切地说,是直冲秦之炎后背而来,那,是箭吗?它看起来那么短,在幽暗的视线里,像是一条斜飞而下的黑剑鱼,模糊暗淡,是她太虚弱,以至于出现幻觉了吗?欧阳玥使劲眨了眨眼,下一秒,那黑影便凌厉射飞而来,虚弱的眸子猛得一紧!竟然,竟然是一只弩箭!速度太快,甚至大脑还来不及反应,她更来不及喊出一声,电光火石之间,欧阳玥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灌力一推,她甚至不敢去想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力气,能不能推开他,只是条件反射,心念汇一,想将他推开那只弩箭的攻击。他,是她要保护的人;他,不能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