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四月十五日,东府军在东方弘、慕容堂的带领下,以苏阳郡为据点,向内陆周边郡县开始发起攻击;与此同时,秘密屯兵于南国边境的数十万南国兵也向南府军南大营发起猛攻;而紧接着,远在羌山之北的赫连夜似乎也是商量好了般,亲自带兵攻打沽峪关。一时间,举国震惊,满朝哗然。
北秦局势,如幼苗遭遇狂风暴雨,岌岌可危!
也就是在这一天,南府军北大营,冯子良召回本部所有兵将,召开誓师大会,正式宣布归顺南秦。这场因由南城引发的惊心动魄的浩劫,后世学者称之为:南城之变。
而其中的始末梗概,知之者,寥寥无几。其细枝末节,更早已随着时间的洪流,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酉时一刻,南府军北大营中上层将领齐聚中军大帐,千夫长、都尉、副将、少将军,凡能来的将官都被突然叫了过来。帅座之上,冯子良一身盔甲,腰挎大刀,面色严肃,一派威仪。紧挨坐的,是一身贵气紫袍的秦之凌,他端坐在下首,气度却超然,唯有一向和煦的面容此时却似一块冰玉,散着几分寒气,显然心情欠佳。冯子良瞥了一眼秦之凌,想起早上的事情,他眼神不善。这个秦之凌,明明即将迎娶他女儿了,却在他的大营跟别的女人勾搭!虽心有不愉,奈何大事在即,他也不好在明面上说什么。见众将士都到齐了,规规矩矩等他开口,冯子良才收拾好心绪,起身,朗声道:“兄弟们!今日召集大家在此,是为何,想必你们也都猜到了!”他顿了顿,眼神一一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方才道:“北秦不仁!为了抢夺南城,残忍的杀害了我们南府军的大将军!如今还要将我们北大营赶尽杀绝!实属可恨!”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大将军死了!?还是被北秦帝杀了!?一时间,大帐之内众人皆面面相觑、议论纷纷。冯子良看着众人脸色,惊恐的、质疑的、愤怒的、不解的,一张张脸颜色各异。
“中将军!此话可当真?伍某不明白,我南府军既已归顺了北秦,北秦帝为何要杀害自己的大将?”冯子良挑眉看向说话之人,那人人高马大,站在一众将领之中还算挑眼,他记得,好像是个千夫长,叫伍符。“我南城虽为降城,但大将军曾与先帝立下誓约,不交兵权、不交财权。新帝多疑,狠辣无情。如何能忍?假借年终盛会,将大将军诓骗去都城,暗中杀害,以图我南城!现今,若不是南秦帝悄悄告知予本将,我们所有人都还被蒙在鼓里呢!”说着,他从袖中抽出一个东西,众人一看,又是一惊,竟是大将军印信。可这印,不是说在冯大公子手里吗?“大哥此印信从不离身,莫名消失,此印却回了南城。据亲卫讲,这印,本应是要递给肖战的,是亲卫觉得事关重大,才将此印偷偷送到了绍儿手上。”他语气加重,面色变得沉痛,道:“绍儿如今被困南大营,这说明了什么?诸位都是聪明人!”众将领一时陷入沉默,无边的想象力,再加上几个关键的提示,与那铁证,想不想入非非都难呐!秦之凌一个眼神扫过众人义愤填膺的脸,便听冯子良一把抽出腰上的大刀,刺耳的金属声带着满含杀气的声音,大声道:“我等该当如何?”这一问,作为冯子良亲信的张都尉与木少将军几人皆心领神会,立马抱拳大声附和,“杀了北秦帝!为大将军报仇!誓死守卫南城!”“杀了北秦帝!为大将军报仇!誓死守卫南城!”“杀了北秦帝!为大将军报仇!誓死守卫南城!”……一声变两声,两声变数声,数声变数十声,一时之间,大帐之内,被一片高昂之声淹没,冯子良一脸愤慨,心里极为满意。
他一拍掌,帐内立即安静下来,冯子良脸色一沉,肃声道:“北秦不仁!与肖战勾结,杀我主帅!此仇不报,誓不罢休!为我南城着想,本将决议携手南秦帝,一起推翻北秦的暴政!诸位将领,可愿随本将一起,披荆斩棘,共伐秦贼?”木少将军与张都尉都是靠着一手拍马屁的好功夫才升到如今的地位,二人见这情势,又是最先附和,“末将愿誓死追随将军,共伐秦贼!”“共伐秦贼!”帐内又一片激昂之声,“共伐秦贼!”……“将军!末将以为,南秦帝的消息未必可靠,我等是否应该查实之后再做决断?”“是啊,将军!此事疑点颇多!将军应三思而后行啊!”冯子良眸色一暗,还真有不同之人,收到秦之凌的眼色,他二话不说,举刀上前,“咔咔”两声,血雾喷涌,两人应声倒地。众人皆惊,那大刀上留着的同僚的血仍在滴滴落下,混进地上的土里,与从两人身上流出的血,混合在一起,染红一片。伍符眸光一滞,手攥成拳,却没再多言。自此,帐内再无一人敢有半点不同之声。冯子良厉目雷扫,“亥时两刻,所有人等,校场集合。”众人战战兢兢躬身抱拳,“谨遵中将军令!”冯子良终于满意一笑,挥手道:“好了,都下去准备吧。都尉以上,暂留。”
随后,冯子良又与几名将领商讨了下一步攻打邻城-湘城的战略部署才放几人离开。待帐内之人都走完了,秦之凌才端起身旁的茶盏抿了一口茶,“西边你要盯仔细了!我那二哥做事,向来喜欢留后手,此次万不能再出任何岔子!”冯子良斜睨了他一眼,语气似有不悦,“西边守将乃冯某亲侄子冯齐,此后生也算有勇有谋,断不会让西府军越我地盘半步!只是军中不比别的地方,陛下与小女婚期在即,陛下还是莫要被儿女私情牵扯的好!”这是在为早上之事怨怪他?茶盖有意无意的拂过茶盏中的绿叶,翻起幽幽茶香,秦之凌深嗅一口,淡淡道:“茶确实是好茶,可惜了!该好好煮一煮的!将军是在警告朕!?”他明明是优雅的坐在那里,举手投足间像个文弱书生,而自己是挎刀站在他面前的,可为什么冯子良就是觉得有一股寒气自脚底一路蹿到头顶,令他全身都禁不住抖了抖?可他毕竟是在南府军横行惯了的人,眼前的人也只不过是仗着有一支东府军就敢自立为王的人,他尊称他一声“陛下”,可就不代表他能自心底里臣服于他。更别说他在自己的大营与别的女子私通,还在即将与自己女儿完婚的关键时期,这岂能让人爽快?“末将不敢!只是小女日日盼着能与陛下完婚,好尽心服侍陛下!”秦之凌嘴角微扯,端着茶盏仍旧优雅的慢慢呷着,半晌,等冯子良忍不住即将暴走的时候,才又淡淡开口道:“朕既许了莹儿贵妃之位,将军就该信朕!嫣儿是朕早年便定下的后位人选,此次千里追寻至此,此份情谊,朕岂能辜负?”他顿了顿,挑眉看向他,“将军说,是不是?”冯子良被那直射而来的目光刺得有些脚底板发虚,突然觉得自己好似挨了一闷棍,心里憋屈却又实在说不出什么。只能躬身一抱拳,不情不愿的赔礼道:“陛下英明!末将越矩了!”秦之凌脸上终于恢复了丝暖色,笑道:“冯将军深明大义!你我联手,日后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必定超越你兄长!”这是在提醒他,好好跟着我干,将来一定不会亏待你?冯子良自此才真正意识到皇家之人的不可小觑,他都如此了,那位北秦帝想必更让人心惊吧。哎,心里默默叹口气,脱了狼爪又入虎穴,早知如此,就该听那莫神棍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