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说,这个世界是天堂和地狱之间的战场。
哲学说,这个世界是无穷的辩证迷雾。
物理说,这个世界是基本粒子堆砌出来的聚合体。
温知觉得,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是腐烂的苹果里冒出的新的萌芽。
在绝望里,依旧有人在挣扎,并且充满信念地活着,而在这种微弱的信念里,周围的危机却又让人感到绝望。
炽热的光灼烧着大地。
温知放下手中的碗,紧张与压力围绕着她,快要让她窒息。
“接下来要怎么办?”温知用余光打量着保安。
“不如我们抱团吧。”保安用力咳嗽两声,然后说道。
“你们都没家人吗?”白奇达靠在沙发上,十分慵懒。
随后他摊了摊手:“别看我,我单亲,父亲在国外。”
“父母离异,都重组家庭了,我是孤家寡人。”孙小晚埋头喝粥,头都没抬一下。
“我……亲人都被吃掉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潘仁每次想到这里,眼眶都是红红的。
保安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我父母在乡下,目前是个单身汉。”
“你不去找你父母?”温知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啊……对,我应该去找他们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到保安的脸上,他不确定的回答和迷茫的眼神,让温知的心沉到谷底。
“应该?你不会是糊涂了吧。”孙小晚嗤笑道,“知知,我这里可不是收容所。”
“你还是回自己家去吧,或许你父母还活着。”温知用尽量平和的声音朝保安说道。
保安站了起来,看了温知一眼,表情狰狞愤怒:“你们太自私了!”
温知看着保安摔门离去的背影,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疑惑。
一切都太简单了,不应该是这样的。
温知之前遇到保安的时候,并没有给他喷香水,但是那些变异种却没有袭击他。
保安有古怪是一定的,但或许只是因为他的肉质不美味?
荒诞的想法出现在温知的脑海里,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容易就离开了?
几个人都享受着这份暂时的安宁,潘仁正在收拾碗筷,白奇达戴上耳机听歌,孙小晚正在收拾房间。
温知将心里的话又吞了进去,既然保安已经离开了,那么现在说这些只是徒增恐慌罢了。
曾经灯火通明的城市在夜里只留下来零星的几盏灯。
温知并不赞同开灯,但却拗不过孙小晚。
即便是在末日里,对她来说护肤也是重中之重。
孙小晚换了件粉色丝绸睡衣,妙曼的曲线被展现得淋漓尽致,她正躺在床上敷面膜:“要不要来一张?”
温知摇了摇头,她实在没这个心情。
“这么愁眉苦脸干什么,那些变异种真的很可怕吗?”孙小晚拍了拍脸。
“小晚,我跟你说的那个邻居……死了。”遇到真正信任的人时,温知才将所有的脆弱表现出来。
“也被吃了吗?”孙小晚并没有见过陆尧,所以心里只是有些诧异,惶恐倒不至于。
“不是,我杀了他。”
孙小晚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连面膜也被她撕掉,一直都很随意的表情也收了起来。
“他想杀你?”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是我杀了人。”
“你这种弱鸡,怎么可能主动杀人,肯定是遇到危险了,你没事吧?”孙小晚一脸担忧道。
“我是杀……”温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孙小晚打断。
“喂,不要一直强调行不行,就算现在不是末日,也不是你的错啊,现在就把它永远的藏在心里,不告诉任何人好么,这是属于我们两个的秘密。”孙小晚认真地看着温知。
“我还没有说为什么,你不怕我吗?”
“怕个毛线。”孙小晚顿了顿,眼神飘忽起来,“知知,我是说如果哦,以后要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不要怕我好不好?”
“我怎么可能会怕你。”温知笑出声来,一直堆积在她心里的结被孙小晚解开了。
孙小晚家有三间卧室,温知和孙小晚住在一起,潘仁的房间靠大门更近。
半夜的时候潘仁是被敲门声惊醒的,他揉着有些睁不开的眼睛,想打开灯,按了几次开关,都没有一丝效果。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潘仁只能放弃,他用手机照着路,在猫眼那看了一眼。
早上遇见的那位保安站在门外,看到不是变异种,潘仁放松下来。
“你干什么呢,还没回乡?”一丝警惕心让潘仁并没有立马开门。
“大哥,帮我开开门,外面太危险了。”保安说话的时候还有些漏风。
潘仁倒是没多想:“不是让你离开了吗,我都是寄居篱下,可做不了主。”
“我回去了,差点被那些变异种抓住,大哥,就一晚上,我明早绝对离开。”保安开始哀求起来。
潘仁看了一眼温知那间紧闭的房门,小声说道:“你明天早点走。”
大门被潘仁打开,保安裹挟着一丝凉意走了进来:“大哥,谢谢你啊。”
“没房间了,你只能在客厅里住一晚。”潘仁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往前走。
保安拉扯住他的衣服:“大哥,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潘仁皱了皱眉:“你怎么这么麻烦?”
刚刚说完这句话,潘仁的整张脸都由于过度惊恐而变得扭曲。
那位一开始很正义的保安,揭开了他的口罩,露出一张满是尖锐牙齿的嘴。
原来说话漏风是因为牙齿的缘故。
“我牙齿长好了,现在有点饿,能不能让我吃了你?”
保安捂住潘仁的嘴,笑道:“好了,我知道大哥你很善良,既然答应我了,可不要发出声音喔。”
牙齿刺进肌肤的感觉如此清晰,正被撕咬着的痛苦也让他生不如死。
潘仁奋力挣扎着,但效果甚微,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这大抵是个梦吧,要不然怎么会亲眼看到有人正在一口一口的把他吃掉?
他又不是二货。
潘仁梦到自己被翻了个面,他忍不住笑了笑,这梦怎么还没醒呢。
他这一生坏事做尽了,但运气极好,总是逃脱掉了法律的制裁,他年迈的父母,他温柔的妻子,甚至他可爱的女儿,都被他亲手推了出去,最终才换来他的一线生机。
潘仁做的唯一一件善事,大概就是给那个可怜的保安,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