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剜掉皮肉的手腕传来阵阵刺痛,温知的大脑里,醒目的警告两字依然存在。
就在她被白奇达推进来的时候,无间所说的惩罚才降临在她身上。
在三十秒的惩罚提示里,无论是香水制作还是身体强化能力,将会全部消失七天,其中也包括已经制出却没使用完的香水。
同时在仅剩的三十秒里,温知……做出了这个决定……用仅剩的力气,将床挪到门口。
该死的应该是她才对,温知这样想到。
眼泪不知道为什么,一颗一颗砸到了地上,温热滚烫,她死死地咬着嘴唇,铁锈味在嘴里肆意弥漫,她自残般的在伤口处挤压着,似乎只有外在的疼痛,才不会让她的内心不会那么痛苦。
要是她死了,这个世界怎么办?
要是她死了,无间会不会找到新的主人,然后用更加残忍的方式,撕毁掉美好的一切?
要是她死了……
她该死的。
她以前也只是一个被人叫阿姨会不开心的女孩子呀,也有爱喝的奶茶和喜爱的零食,还有许多不会实现的白日梦。
谁会喜欢一个又一个的人在她身边离去,不管是认识没多久的,还是熟识的,还是自己最爱的。
如果不是她就好了,不是这个所谓的无间玩家,就不会抱着那么一点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自己可以拯救世界,那她……就可以勇敢的,义无反顾地推门出去,并且告诉白奇达说,我怎么可能抛弃你?
可惜一切都不成立。
以前收养温知的老婆婆就跟她说过,死亡不过是每一个人最终的归宿,她依然记得,面容慈祥的老人,那天穿着自己最喜欢的大红色衣服,将自己收拾得整洁干净,也对每一个来往的人都保持微笑。
并且老人那天还多吃了一个荷包蛋。
明明比平常更快乐的一天,却也是生命里的最后一天。
老人高兴地迎接了另一次新生。
所以,死亡有什么好怕的?
黑暗、痛苦、沉重,还有发自内心的煎熬,以及对自己的唾弃,此刻紧紧包裹着温知。
温知蜷缩在角落里,呆愣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
不知过了几天,温知连大脑都开始迟钝,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快死了,被爬墙植物紧紧包裹的窗户,透不进一丝光亮来。
温知甚至感觉到了一丝解脱。
朦胧中温知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但她没有力气也不想过去。
她喜欢现在这种感觉,不用想世界会不会回到最初,不用想自己存在的意义,不用想自己是个卑鄙无耻抛弃了同伴的家伙……
温知还活着。
她用力睁开眼睛,看见窗户被人从外面凿开,玻璃碎了一地,一大簇的阳光也将黑暗点亮,照在她的身上,让她冰冷的躯体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孙小晚看到温知的时候,她就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兽一样,蜷缩在角落里,手臂上的伤口因为没有得到有效的处理,甚至开始腐烂。
“温知!”孙小晚的语气虽然愤怒,但明显担忧更多,“你怎么不回一下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小晚,石榴被我害死了。”温知的声音虚弱无力,带着深深的疲惫,连嗓子都差点发不出声音。
孙小晚沉默。
以前陆尧死的时候,孙小晚能说不是温知的错,吴名氏孙子死的时候,她能替温知顶罪,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温知的做法并没有错。
“理由?”孙小晚问道。
温知张了张嘴,最终只说出了两个字:“因为我自私。”
之前的时候温知就没有告诉孙小晚任何关于无间的事情,更何况她现在处于惩罚期,和无间任何有关联的东西,她统统都拿不出来。
解释会被当成狡辩的吧?
难道告诉孙小晚其实这个世界的改变,有可能只是因为一本书?
还是告诉孙小晚,她必须活着,因为她能拯救世界。
呵呵,扯淡。
她什么也不是,这种话没人会信。
孙小晚看着她,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将伤口处理一下吧,外面的变异种已经消失了,我尝试控制其中一只的时候,发现他们一大群,似乎是被同一个人控制着的。”
温知被孙小晚扶了起来,直到这时,她们俩才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这个房间。
孙小晚之前太过担心温知,直接找了个梯子砸碎窗户就进来了,一开始她根本就没有仔细观察这个房间。
而温知却一直处在黑暗里,所以也看不清。
但此时此刻,她们就在这里,阳光明媚,房间里也一片通透,两人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部起来了。
在大床被挪开的地方,完整的成年人类骨架躺在那里,或许是因为过了许久,所以光泽黯淡。
一整面墙壁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人物照片,而这些照片,又被完整地拼凑成另一张照片。
正是温知之前在李明潇手机上看到的,兄妹俩站在樱花树下的画面。
“你们怎么还没出来?”美惠子语气有些慌张。
孙小晚费尽全力将床挪开,美惠子一下子冲了进来,她第一眼就往墙上看去,看到完好无损的墙壁时,刚想松一口气,却猛地看见地上的骨架,尖叫声瞬间在整栋别墅回荡着。
“这里……为什么会有人骨头?”美惠子面色惊恐,她倚靠在墙壁上,目光死死地盯着它。
“这是你家难道你也不知道?”孙小晚问道。
美惠子摇了摇头,旋即脸色难看道:“他……有可能是我的父亲……好多年前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温知看了眼墙上的照片,嘶哑着声音道:“你哥哥……”
“不可能是他!这照片也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你对你哥哥的感情,不太正常。”温知终于说出了她心里疑惑很久的事情,每次说到李明潇的时候,美惠子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墙上的照片,甚至已经显示出美惠子对他哥哥的感情,已经变得病态和畸形。
“你难道不是亲手将白奇达关在外面吗,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鄙弃我?”美惠子话语如刀子一般落在温知的心上。
美惠子的语言尖锐,但语气却格外的低沉。
“你现在终于意识到痛苦了,所以你们阻止我的时候,有想到我的感受吗?哥哥……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美惠子满脸痴迷地看着墙上的照片,身子因为过于兴奋而在微微颤抖:“我又看见哥哥了……”